甘棠看著孟青青離去的方向，搖了搖頭：「不知道。」

25

南宮澤在客棧休息了一晚就回去了，臨走時，他慢悠悠踱步念了一句唱詞:「細看那風來塵往，恰似這人間變幻無常，沒奈何，沒奈何……」

甘棠靜靜地看著他，直到他乘車離去，才輕輕嘆了口氣。

清風小跑來告訴甘先生，說高公子睜眼了。

甘棠趕緊回後院, 碰到慌慌張張來找他的孟青青，兩人什麼也沒說，快步進屋查看高峰的情況。

高夫人在一旁壓著哭聲，高鏢頭屏氣凝神眼睛睜得通紅, 看甘先生查看高峰的情況。

高峰好不容易醒了, 但孟青青的心就像一下子被吊在空中, 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水。」甘先生說。

清風快速地端過來一碗溫水，用小勺子給高峰喂了一點。

高峰無力地眨了眨眼睛，很快又合上。

「甘先生？」高夫人忍不住出聲。

「無妨。他現在還有些混沌。等會兒醒了給他喂些流食。」

「我讓人熬點粥備著。」孟青青趕忙出去吩咐伙計。

孟青青的丫鬟夏草跟在孟青青身後，出聲提醒:「姑娘，還有五日就是你的及笄禮，如今高少爺也醒了, 您若再不回去……」

孟青青停住腳步，好一會兒才說：「我知道了，你去準備，我們明日回吧。」

夏草這才松了口氣，高興地去收拾東西。

當天下午，高峰徹底蘇醒過來。大家隻是簡單說了幾句話，不敢過多打擾。

孟青青給高氏夫婦說了回去的事情，高鏢頭給高夫人使了一個眼色，高夫人拉著孟青青去了他們房間。

高夫人拿出一個錦盒，道：「原想著你在高家及笄，給你熱熱鬧鬧辦一場。現下你這笄禮我們也去不了, 這是我和你爹給你準備的禮物, 現在就給你吧。」

「娘……」孟青青扁著嘴，要哭不哭的。

「你打開看看。」

男主後來查出此事，利用鏢局走鏢，暗中派人半路劫殺，做成山匪殺人越貨的案子，滅了高氏一家。

「孟「」「這镯子是當年你爹給我的定情信物, 禮物不算貴重, 是我們的一份心意。這個平安扣是專門為你打造的, 希望你無論到了哪裡, 都能平平安安，圓圓滿滿。」

「娘……」孟青青握住高夫人的手, 千言萬語竟無從說起。

孟青青從高氏夫婦房間出來，碰到了甘棠。

「甘先生？」

「聽聞你明日要回孟府了。」甘先生背著手和孟青青同走。

孟青青點了點頭：「還有幾日就是我的笄禮了，如今哥哥已經醒了, 我也該回去了。」

「笄禮是大事。」

「是啊，前些日子為著這事我還專門學了好多禮儀，置了好多東西呢。」

甘棠見孟青青面有愁緒, 問道：「孟姑娘似有心事？」

「不是什麼大事，母親請了許多世家夫人參加我的及笄禮……, 我和先生說這些做什麼。」孟青青突然止住話題, 另說道：「這些日子勞煩先生了, 甘先生大恩大德，青青無以為報，它日若有用得著我的地方, 我定當萬死不辭。」

「孟姑娘言重了，我不過舉手之勞。」甘棠站定，看向孟青青：「孟姑娘……」

「嗯？」孟青青偏頭望向他。

「孟姑娘所言之事，不是小事。」甘先生轉過頭繼續往前走。

孟青青沒有跟上去, 她站在原處想了想甘先生這句話的意思，最後點頭同意：「都說是人生大事，確實不是小事。」

26

孟府提前得了信，所以孟青青回去也沒引起什麼意外。

孟父把孟青青叫去問話，孟青青規規矩矩回了話，雖然孟父沒有明說，但孟青青還是感覺到了孟父的冷淡。

錢氏帶著孟青青向老夫人問安，陪著孟青青聽老夫人的訓話。

「二丫頭是個重情重義的，不過你是孟家嫡女，萬事可以吩咐下人去辦，即便高家於你有恩，也犯不著自己親力親為。這行事做派，還是小家子氣了些。」

老夫人繼續說道：「知道事理的，能說我們孟府知恩圖報，大仁大義；這不明白內情的還道是我們孟家姑娘沒個約束，任意妄為。這次是一個姨娘病逝，要是遇上老太婆我，你是不是也不回？」

孟青青趕忙俯首跪拜：「祖母體態安康，定能福壽延綿。此事是青青欠缺考慮，行事有失妥當，祖母千萬別因為我的過錯而氣壞身子，這不值當。」

「你要是真認識到自己的過錯到也罷……」老夫人把目光看向錢氏：「這些話原不該我來說，二丫頭流落在外多年，這行事規矩，你這做母親的還應該多上點心。」

錢氏一一應答，又聽老夫人嘮叨了一下及笄禮的事情，方才放她們回去。

孟青青沒想到他們如此小題大做，害得錢氏跟著受罵，心裡有些過意不去。

錢氏把孟青青叫回屋子，問她：「剛才老夫人說的你可聽懂了？」

孟青青點頭，答：「懂了。」

錢氏嘆了口氣，道：「我看你是沒懂。」

孟青青不解地看著她。

錢氏道：「你這孩子，生得最像我，但這性子……」

孟青青見錢氏搖了搖頭。

這似曾相識的畫面讓孟青青有些恍惚，這樣的情景好像上一世也出現過。

「你不說，我也看得出，你是個有主意的，但是回了孟府，這一言一行就不能單憑著自己的喜好來，你的主意隻需要用到該用的地方。」

又聽錢氏說：「我看你呀，不是不明白。今日說懂了，明日可能還要犯，你平日裡要跟著你姐姐多學學。等笄禮一過，很快就有世家大族上門，你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凡事需得穩重些，孰輕孰重你心裡要有個計較，免得哪天去了婆家鬧得不愉快，你自己也不好過……」

孟青青見她越說越遠，連忙拉住她的手道：「母親心疼我，為我著想，我知道的。以後做事，我一定分清主次，三思而行。」

孟青青又安撫了錢氏幾句，才慢慢回自己的院子。

走在半路上，碰到了孟皎皎。

孟皎皎因為白姨娘的事情深受打擊，才幾日不見，就消瘦了許多。

「三妹妹。」孟青青走過去。

「聽說二姐姐回來了，想來高家哥哥已經無礙了吧。」

孟皎皎說：「可惜我姨娘命薄，就這麼丟下皎皎，一個人去了……二姐姐，這下你滿意了嗎？」

「三妹妹說的什麼話，白姨娘的事我們誰也不願意看到。逝者已矣，還望三妹妹保重身體，白姨娘在天有靈，也不希望你這樣折磨自己。」

孟皎皎因為白姨娘之死責怪她，孟青青也不是不能理解。

雖然白姨娘之前已經藥石無靈，但柴希榮給出的神醫信息還是給了孟皎皎很大的希望。因為高峰的事情，白姨娘失去了嘗試的可能，相當於孟青青他們直接澆滅了孟皎皎的那一點希望。

孟皎皎對她有怨恨，孟青青能夠接受。她心裡明白，人都是自私的。人都想護住自己寶貴的人和事，即便再來一次，孟青青也不會相讓。

孟青青嘆了口氣，道：「三妹妹，白姨娘不在了，但你還有我們，大哥、父親、祖母，還有很多關心你的人……」

「二姐姐，你根本不懂，這世上隻有姨娘待我最好……」孟皎皎吸了吸鼻子，仰頭看著孟青青，問道：「二姐姐，你能像姨娘那樣對我好嗎？」

這話把孟青青問蒙了，她怎麼可能像媽媽對女兒那樣對她好啊，孟青青一時不知道怎麼接話。

隻見孟皎皎嗤笑道：「所以二姐姐，你不明白皎皎有多難過。」

孟皎皎說完幽幽怨怨地走開了。

孟青青好無奈，好無力。

她能怎麼辦，她也不知道啊。

27

及笄禮如期舉行，參加孟青青笄禮的人比出席白姨娘喪禮的人還要多。

沉浸在喪母之痛中的孟皎皎也現場見證了孟青青的成人禮。祝福之詞連綿不絕，和孟皎皎憂傷的內心形成顯明的對比。

孟青青瞥見孟皎皎強顏歡笑的臉，心頭一陣觸動，她頭一次 GET 到對於虐文女主的虐點。

笄禮過後，錢氏把孟青青叫去劃重點，告訴她禮部尚書四子尚未婚配，張太尉的孫子到了適婚年齡，羅校尉少年才俊前途無量……

錢氏把那些有可能沒可能的世家公子們都列了一遍，並重點挑了幾個出來，讓她心裡有數。

錢氏表示，最近的宴遊活動要多上點心，可以通過這些聚會了解一下那些公子們的為人品行，婚姻大事不僅僅要考慮門當戶對的問題，也要衡量對方的品性修養。

孟青青被錢氏說得一愣一愣的，錢氏說什麼，她就點頭答應。雖然她知道說的是她的事情，但她始終沒太多的真實感，和錢氏討論的時候有一種在說別人事的感覺。

等從錢氏的院子出來，孟青青才意識到她們剛才挑選的一堆人裡，有一個可能會是她未來的老公。

回到玲琅苑，孟青青靜下來想了一想，如果真的就這樣雲裡霧裡被定了親，然後像大多數女子一樣嫁到後院去相夫教子，一輩子被拘在後宅……啊啊啊，孟青青在心裡吶喊，救救孩子，我還是個寶寶。

傍晚的時候，孟皎皎的丫鬟丁香跑來找孟青青，說是孟皎皎不見了。

按照丁香的說法，孟皎皎參加完孟青青的笄禮就回去休息了，後來丁香為孟皎皎準備吃食，離開了一會兒。原以為孟皎皎一直在房中休息，丁香也沒去打擾，但是過了很久也不見孟皎皎出來，丁香進屋查看，才發現孟皎皎不在屋裡。

丁香周圍到處找了一遍，始終沒見到孟皎皎的身影。因為白姨娘的事情，孟皎皎一直情緒不佳，丁香擔心孟皎皎做傻事，才慌慌張張跑來找孟青青。

孟青青也覺得孟皎皎這出其不意的腦回路，說不定真出什麼事情，就要去告訴錢氏，想要發動府裡的人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