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打了七八通電話後，終於有一家花店的老板給了她希望：“我店裡有一批花，今天賣剩下的，還很新鮮，但是沒來得及修剪，你要嗎？要的話，我現在過去一趟，我家離店面近。”

　　“行，謝謝您。”夏熙感激萬分，“給您加錢，祝您財源滾滾。”

第138章 你現在下樓

掛了電話後，夏熙看了一眼花店的地址，正好順路，距離徐衍風所在的會所不遠。

　　到了地方，她付了車錢，讓司機先走，剩下的路她可以步行。

　　等了不到五分鍾，老板過來了，是個年輕姑娘，二十歲出頭的樣子，沒比夏熙大多少。夏熙主動打招呼：“不好意思，麻煩你跑一趟。”

　　老板搖搖頭，笑著說：“沒關系。我在電話裡聽你的聲音很著急，想來是有急用。”

　　夏熙笑笑，沒有解釋，等老板拿鑰匙開了鎖，跟隨她進去。

　　後頭小倉庫裡推著一批花，裝在一個個三角形紙箱裡，還沒拆開。老板扒拉出來，問夏熙：“你要什麼花？”

　　“玫瑰。”夏熙說。

　　老板戴上手套蹲下來，把幾箱玫瑰單獨放一邊，拿剪子拆開紙板上的膠帶，果真如她先前在電話裡說的那般，沒經過修剪，長長的花梗上帶著刺和雜亂的葉子，花朵包裹在白色的尼龍網套裡。

　　“你要多少枝，我現在幫你修剪包裝，可能你得多等一會兒。”老板一股腦把幾個紙箱都拆了，本來就打算賣不完明天拿去送給親戚朋友。

　　夏熙親自挑選，拿的都是淡雅的顏色，粉的、白的、黃的，搭配在一起，清新好看。

　　“不用包裝，我就這麼拿著吧。”

　　夏熙喜歡這種原始狀態的花，帶著點狂野的味道，跟她的性格很搭，也適合送給徐衍風，最好是能讓他一看到花就想起她。

　　“啊？你確定嗎？”老板開店這麼多年還是頭一回遇到有這種要求的顧客，當下愣了愣，看著有半個人高的玫瑰花枝，建議道，“最起碼下面一截梗得剪掉，葉子也得摘掉一些。”

　　“不用，就這樣，挺好的。”夏熙扯掉花朵上的白色塑料網，花瓣失去外力束縛，倏地綻開，嬌豔欲滴，她很滿意，隨手抓了一張做舊的報紙裹住，方便抱在懷裡，抬起頭問老板，“多少錢？”

　　老板給她打了個有史以來最低折扣，六折，因為花是剩下的，沒人來買就砸手裡了。

　　夏熙掃碼付款，抱著一束狂野又素雅的玫瑰花出了花店，走在大街上，惹得路上行人紛紛側目，就連花店的老板都跑了出來，隻為多看她幾眼。

　　那姑娘長相出眾，笑容特別有感染力，捧一束開得熱烈的玫瑰，大步往前走，跟拍電影似的，美得讓人驚心動魄，久久挪不開眼。

　　*

　　夏熙被擋在了會所外，前臺告知她，不是會員不能入內。就像她之前為了追徐衍風去的楓葉湖高爾夫球場一樣，是富貴名流的聚集地，一般人進不去。

　　她騰出一隻手從包裡摸出手機，給徐衍風打語音電話。

　　她其實可以給付離發消息，讓他下來一趟，接她進去。付離上次亂開玩笑得罪她，給出了承諾，但凡她有所求，他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這點小要求他應該不會拒絕。但她不想那麼做。

　　與人相處，保持距離很重要。

　　對待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標準。

　　但夏熙有點擔心，萬一徐衍風不接她電話怎麼辦？他這個人性情陰晴不定，六月的天氣一般，說變就變。天氣變化好歹有預兆，他翻臉是一點預兆都沒有。

　　她在高鐵上的時候，還跟徐衍風聊過微信，聊著聊著他突然就不回了。

　　鈴聲在耳邊響了一陣，沒被接通，夏熙高高仰起頭，望向面前這棟氣派的大樓，不知道徐衍風在哪一層、哪個包廂。

　　頂樓包廂裡，坐得離徐衍風比較近的凌煙瞥向他亮起屏幕的手機，有人給他打語音電話，備注是“唯愛XYF”。凌煙思索了一下，這是……唯愛徐衍風的意思？

　　對方的頭像是一隻非常可愛的紅色卡通小螃蟹。

　　是女孩子吧？

　　凌煙抬眸看一眼徐衍風，他手裡握著紙牌，靠著椅背，神情沒那麼嚴肅，是少見的漫不經心。雖然鈴聲不大，但手機離他這麼近，他不會沒聽見。

　　明明聽見了卻故意不接，凌煙想，鐵定是哪個糾纏他的女孩子，他不耐煩得緊，於是擅作主張拿起沙發上的手機，為他排憂：“阿風，用不用我幫你打發掉？”

　　徐衍風隨意瞥她一眼，發現自己的手機在她手裡，神色遽然一變，扔了手裡的牌，從她手中奪回自己的手機。

　　凌煙的手尷尬地頓在半空，攝於他的威壓，一句話不敢說。

　　她不明白他的反應怎麼這麼大。

　　圍坐一桌的幾人不明情況，表情都懵著，唐亦洲率先出聲：“徐二，你怎麼把牌撂了，我這一把好不容易拿到一手好牌……”

　　“我接個電話。”徐衍風看都不看他，打斷了他的抱怨，起身，徑直走向包廂的另一頭，立在落地窗前，接通了夏熙的語音電話，“什麼事？”

　　他已經盡力地在推開她、疏遠她，可她好像感覺不到，一再靠過來，不知疲倦地敲碎他築在兩人中間的那堵牆。

　　夏熙忽略了他冷淡的語氣，聲音帶著雀躍，仿佛能驅散冬日的嚴寒：“你下來！”

　　徐衍風不解：“你說什麼？”

　　夏熙：“你現在下樓。”

　　徐衍風沉默。

　　夏熙不管三七二十一，心裡打定主意先把人哄下來，其他的等見到面再說：“你不用懷疑，我說的就是現在！now！你從包廂裡出來，乘電梯下樓。”

　　語氣好像有點生硬？夏熙自己意識到了，改換成央求的口吻：“先別問為什麼，你下來行不行？徐衍風，大過年的，我就這一個要求，你都不能滿足嗎？”

　　徐衍風給她的回應是，握著手機，轉身朝門外走。

　　包廂裡有人衝著他喊：“哎，徐二，你幹什麼去啊，這才幾點，你就撤了，你……”

　　後面的話徐衍風聽不見，他進了電梯。

　　包廂在三十六樓，一層一層下去，通話始終不曾中斷，徐衍風能聽到那邊傳來的呼吸聲，有點急促，偶爾響起一兩聲悠遠的汽車鳴笛。

　　“你下來了嗎？”她從未有過的小心翼翼的語氣。

　　徐衍風眼睫顫了下，看著不斷跳躍的數字，此刻在十一樓，快下去了，他“嗯”了一聲。電話裡的人轉瞬就高興了：“我等你！”

　　我等你……

　　徐衍風在思索這三個字背後的意思，一個猜測冷不丁鑽進他的大腦，他覺得不可能，下意識去否定那個猜測，可他又想不出更好的解釋。

　　“叮——”

　　電梯到了一樓，徐衍風邁步出去。

　　電話裡的夏熙也聽到了電梯到達的聲音，果斷掐了電話，轉過身來，由背對著會所的大門改為面朝著。

　　徐衍風繞過電梯一側的高大盆栽，走到金碧輝煌的大廳裡，無視衝他打招呼的服務生，抬眼望去，隔著那扇鑲著金邊的玻璃門，夏熙在向他揮手。

　　她穿著雪白的羽絨服，戴著毛茸茸的帽子和圍巾，懷裡抱一捧未經修飾的玫瑰，臉上的笑容那麼明豔，在向他揮手。

　　徐衍風之前的猜測得到了證實，她竟然真的在樓下等他。

　　她說的那句“我等你”是真的。

　　徐衍風頓住腳步，怔怔地望著她。

　　關於夏熙是乾林人這個消息早就在學校裡傳遍了，一個本該待在乾林的人，出現在了南城，還是在今天這樣闔家團圓的除夕夜裡。

　　他不會傻到認為她是跑來過年的。

　　她是來找他的。

　　夏熙喜滋滋地等著徐衍風朝自己走來，卻見他突然愣在那兒不動了。他一定感到很意外，那她的目的就達到了。送驚喜的人最喜歡看的就是被送驚喜的那個人露出詫異的表情。

　　她彎起了唇角，推開那扇厚重的玻璃門，往裡走。

　　有穿西裝制服的服務生不懂眼色地跑過來攔她，還是那套討厭的話術：“不好意思小姐，麻煩您出示會員。您不是會員的話，不能進。”

　　夏熙急了，指著站在不遠處的徐衍風：“那是我……朋友！”她差點又隨口扯瞎話，說成“男朋友”，還好她機靈，及時剎了個車。

第139章 我想要你親我一口

服務生先看了一眼徐衍風，用眼神向他確認，夏熙所說是否屬實。但徐衍風似乎沒接收到服務生傳遞的信號，依舊是一副石化狀態，目光一瞬不移地黏在夏熙臉上。

　　他第一次產生這種如夢似幻的感覺，仿佛眼前發生的一切不是真的，他需要仔細辨認，她到底是真實還是虛幻。

　　可他的腦子停止了運轉，其他感官也失靈，導致他跟丟了魂一般，連眼睛聚焦都困難。

　　夏熙懶得跟不上道的服務生拉拉扯扯，幹脆繞過他，昂起頭，抱著玫瑰花的手臂緊了緊，邁著堅定又帶著幾分豪邁的步伐朝徐衍風走去。

　　停在他面前，她揚起笑臉，終於將醞釀了一路的四個字親口說給他聽：“新年快樂！”

　　徐衍風定定地看著她，她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比擋在她面前的那捧玫瑰還要豔麗，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兩下，怕他沒聽清她剛剛的話，重說：“徐衍風，新年快樂。”

　　良久，徐衍風回了神，喉嚨裡一陣發緊，幾乎發不出聲音。

　　夏熙踮起腳尖湊近他：“你就沒有什麼話想對我說？”

　　徐衍風喉嚨滾動，他有話對她說：“你怎麼會……出現在這兒？”明明心裡知道答案，還是問了出來，盡管他極力維持鎮定，滯澀的話音還是泄露了他的真實情緒。

　　“你不知道嗎？”他那麼聰明，夏熙不信他猜不到。

　　徐衍風不語，他就是想聽她親口說。

　　“我大老遠跑來南城，當然是為了見你，給你送新年祝福的，不然我為什麼要來？”夏熙如他所願，坦蕩蕩地說出自己的目的，並將懷裡的玫瑰塞給他，語調上揚，“這是新年禮物，我親手挑的，還帶著刺兒，跟你很配吧。”

　　玫瑰花打到臉上，徐衍風下意識抱住，夏熙解放了雙手，往後退了一步，拿出手機看時間：“我買了返程的票，現在得走了。”

　　徐衍風不可思議道：“現在？”

　　“對啊。”夏熙雙手插進羽絨服口袋裡，肩膀聳了一下，表情很是從容滿足，“說了特意來看你的，看完了，我該回家了。”

　　不走難道留下來跨年？她倒是想。但這不現實。她得趕回去，明天大年初一，要給長輩磕頭拜年，這是規矩，不能破。

　　她笑著看他，倒退著一步步走遠，眼神依依不舍，一隻手從口袋裡拿出來，對著他揮了揮：“開學見，徐衍風。”她又說了一遍，“新年快樂。”

　　退到門邊，夏熙沒留神，後背一下撞到玻璃門上。

　　她堪堪停下腳步，心裡很清楚，拉開身後這扇門，走出去，她就看不到徐衍風了，突然有點舍不得，她被情緒鼓動著，又跑向徐衍風，手從口袋裡摸了一把糖果出來，抓起徐衍風一隻手，把糖放他掌心裡：“請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