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雙手環抱在胸前「打了就是打了，何必問為什麼。」
陸澤言知道撬不開我的嘴，他沒有多問，而是讓我先回去。
我臨走時忍不住笑他「你真是什麼闲事都管，得罪了人就老實了，到時候真的就隻能去酒吧跳舞賺錢了。」
陸澤言說「管了就是管了，你何必操心。」
草，真是不識好人心。
本來還有一點小感動，讓陸澤言親手給湮滅了。
18
我打人這件事卻被人捅到了網上。
視頻裡我拿起磚頭一樣厚的課本砸向王亞美。
校董女兒的身份被他們說成了霸凌的資本。
王亞美發了自己在醫院縫針的照片，網友都在為他哭慘。
【嚴懲霸凌女】
【一定要開除她】
【她像唐氏兒一樣嚇人】
輿論來的太快，洪水一樣的四處泛濫。
我成了眾矢之的。
學校開了一個學生大會。
王亞美頭頂紗布出現在臺上。
「諸位，我就是這次的受害者，我的家人很心痛我會遇到這樣的事情，請各位幫幫我，抵制柳倩倩，把她趕出學校。」
連校董女兒都被打了，這些普通學生更害怕了。
我站在臺上，看著激憤的群眾，認命閉上了眼睛。
這時，陸澤言出現了。
19
陸澤言走到臺上，王亞美以為他是來幫自己的，毫不猶豫地把話筒給了他。
陸澤言接過話筒「各位，這件事情我們已經查清。
王亞美同學公然辱罵柳倩倩同學，挑起是非。
雖然如此，柳倩倩同學行為過激，兩個人都會受到嚴厲的處分。」
王亞美氣急敗壞地喊道「你這是包庇。」
「王亞美同學，教室裡是有監控的，我聽的一清二楚。
你罵人的話太難聽，我不便把視頻放出來。
但是我相信有人也聽到了，聽到的同學請來我辦公室，作為人證一起維護公平。」
我呼吸一滯。
哪怕被處分，哪怕被網暴，我都不在乎。
我不想把傷疤揭開讓所有人都看見。
陸澤言親手把它蓋住了，不讓所有人知道。
陸澤言在看到監控的那一刻明白了這點，明白了柳倩倩為什麼S活不肯開口。
破窗效應是如此可怕，陸澤言不想讓柳倩倩經歷。
20
陸澤言好像沒有我想得那麼壞。
我來到他辦公室誠懇地給他道謝。
陸澤言沒說話，他從抽屜裡拿出一個特別厚的紅包，是隻有柳倩倩才舍得包的這麼大的紅包。
「打人的事情處理完了，那麼我們來說說你賄賂其他老師的事情吧。」
陸澤言公正無私。
我欲哭無淚「你怎麼什麼都管？」
「違反校規，等著被處分吧。」
我握緊拳頭撂下狠話「好，陸老師，你最好別讓我抓住你的小辮子！」
「看來你心眼也一般般啊。」
一般般，又是一般般！
陸澤言，我要找我爸扣你的工資。
陸澤言看著我漲紅的臉，又補了一刀「兩件事情我都告訴柳董了，他要我轉告你，今天晚上記得回家，無論多晚他都等你。」
21
我躡手躡腳地回到家，正準備上樓，柳大江一聲怒吼「柳倩倩！」
「在！」我視S如歸地轉過身。
「行了，緊張什麼。」柳大江坐在了沙發上。
我屁顛屁顛地跑過去「爸，這麼晚了還不睡啊？」
「還不是操心你？在學校被人欺負這件事情怎麼不告訴我。」
「不算被人欺負，算她嘴賤，算我下手重。」
柳大江用力抬起手臂，巴掌輕輕落在了我的腦門上「你啊，你媽的事情永遠是你的逆鱗。」
我低下了頭。
「還有一件事，你又去賄賂老師了？」
「陸澤言給你打小報告唄。我就是想不掛科嘛。」我小聲嘀咕。
柳大江這次拍我用了點力「你就不能給陸澤言留下點好的印象，他和國外一所頂尖的大學關系緊密。你要是能被他推薦去那裡，爸爸也算是了了一個心願。」
他一個去夜店辣舞賺錢的人，還有這背景？
「爸你可別被他騙了，我不信他有這能力。」
柳大江冷哼一聲「他是北美財閥公子，你說他有沒有這個能力。」
夜店頭牌是北美財閥？
難怪我黑卡都掏出來了他看都不看我一眼。
陸澤言這種人到底為什麼要去夜店那種地方，圖刺激，圖被人摸來摸去？
我都沒摸過。
22
年三十那天，陸澤言穿的格外野。
來夜色的人比以往多了一倍不止。
不知是誰喊了一句「上邊那個牛郎，來給爺摸一個！」
老板連忙過去說「老板，這不是牛郎這是我們家 dancer。」
「什麼單絲單絲？老子就要摸，穿這麼騷不就是等老子摸的！」
我才看見那是個肥頭大耳的胖子。
一雙手膩得流油，伸出去抓住了陸澤言的鞋子。
陸澤言差點摔倒。
胖子想把陸澤言從臺上拽下來。
眼看著那雙肥膩的手就要碰上陸澤言。
我飛一樣地竄了出去，大喊「本小姐都沒摸過的人你還想摸？把你的S豬手拿回去，不然我打斷它！」
我過去一腳踹倒了那胖子。
他連摔帶翻地滾出一段距離。
胖子站起來就朝我撲過來「小妞敢踹我？老子今天要你好看！」
突然我被人拉到了身後，一雙大長腿從我身側踹了出去。
「哎呦！」胖子應聲倒地。
陸澤言摟著我的腰，冷冷說道「老板，還不叫保安？」
老板這才反應過來，趕緊叫了保安。
我也才反應過來，我剛剛簡直帥呆了，美救英雄天上地下隻我柳倩倩一個。
23
陸澤言突然潑了我一身冷水。
「你得意什麼，以為自己是女俠麼，男女力量懸殊，你以為你剛剛幹的過他？」
我簡直火大「你這恩將仇報的牛郎！你是不是就喜歡被別人摸來摸去的！」
陸澤言不怒反笑「你想摸不如直說。」
「我用得著想嗎，不是誰想了？我摸你還用想？」
我氣急敗壞地摸上陸澤言的腹肌，一路向上捏了捏緊實的胸肌。
溫熱的肌肉仿佛包裹著蓬勃的力量。
「你摸夠了嗎？」
陸澤言的聲音把我拉回現實，準備摸肱二頭肌的手也收了回來。
我報復性地回答他「你的身材一般般，肌肉一般般，你是我摸過最一般的！」
陸澤言臉色鐵青，我趁機轉頭就跑。
耳朵又紅又熱，像要滴血。
24
陸澤言演出結束後在夜色門口等我。
我一出門嚇了一大跳「你嚇S我了，不就是摸了你兩下，難不成你要報復我？」
陸澤言好像真的抬起手臂。
我先發制人，一記拳頭砸了過去，卻被他穩穩接住。
「能不能別這麼暴躁，女俠？」陸澤言調笑著。
他從口袋裡拿出一枚胸針。
我看了看胸口，本該有胸針的位置空了。
應該是剛剛和胖子動手的時候掉的。
我尷尬地接過胸針「謝謝啊。那個你難道不回去過年嗎？」
柳倩倩你真是多嘴，人家過不過年關你什麼事！看看，人家都不想搭理你。
「一個人有什麼好過的，他們都在國外。」
陸澤言的表情有些落寞。
就算是陸澤言，沒人和他過年得多可憐啊。
而且他剛剛還幫我撿到了胸針，不如……
「你跟我回去吧，反正我爸爸喜歡你，我們一起過年。」
陸澤言愣住，他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我微微笑了笑「過年我們休戰，我保證我不惹事。」
陸澤言有些動容，我拽住他的手把他推上了車。
「出發，回家！」
25
柳大江拉著陸澤言喝了一杯又一杯。
他摟著陸澤言大著舌頭說「陸老弟，你就是我兄弟！」
噗嗤！陸澤言和我差不多的歲數，柳大江管他叫兄弟，是不是也能管我叫姐？
柳大江白了我一眼，又求著陸澤言帶我做項目。
看看，當老板的都是什麼素養，醉成這樣還不忘套路人家一把。
陸澤言倒是聽進去了。
第二天一早就把項目策劃書甩在了我面前。
是跟國外那家高校的合作。
柳大江這是打算借陸澤言的手把我送進去。
名為合作實為送錢。
我把策劃書丟進了垃圾桶「誰愛幹誰幹，我不幹。」
柳大江氣得火冒三丈，說要把我所有的卡都凍結。
「和你的包包衣服首飾都說再見吧！」柳大江放狠話。
我慌了，連忙把策劃書從垃圾桶裡撿了出來「幹幹幹，爸，幹砸了你該不會也把我的卡凍結吧？」
「有陸老弟在，你能幹砸不成？」
那可不一定，幹好一件事很難，幹砸可太簡單了。
26
我的媽媽當初就是S於空難。
她接到了國外某所大學的邀約，結果去了就沒再回來。
於是柳大江對國外有一種執念，他千方百計地想把我送出國。
但是我並不想，媽媽的S成了他的執念，也成了我的恐懼。
我不想也S在去國外的路上，連屍體都找不回來。
於是在陸澤言安排的飯局上。
我將半杯紅酒都潑在了對方負責人身上，並告訴他我就是這麼頑劣不堪。
柳大江二話不說扇了我一巴掌，他漲紅了臉，胸膛劇烈起伏。
「不爭氣！」他罵我。
這是柳大江第一次對我動手，無論我犯什麼樣的錯，他都舍不得對我動手。
我擦了擦嘴角的血，哭著說「我就是不爭氣，我不會去國外。我不想像我媽一樣S在飛機上！」
負責人氣得當場離開，任憑柳大江如何挽留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趁機跑了，連車鑰匙都忘在那裡。
我攔下一輛出租，卻不知道該去哪。
27
電梯門開的一瞬間，陸澤言愣住了。
我蹲在他家門口，低著頭，紅著眼，像個沒人要的。
「你怎麼知道我家在這裡。」陸澤言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我抹了一把眼淚「笨S了，我是校董的女兒，查你資料不是分分鍾的事情。」
陸澤言開了門，「進來吧。」
陸澤言的家又大又有趣。
各種各樣的海報，樂器，各種 CD 琳琅滿目。
這才是陸澤言真正的樣子，向往自由與狂野。
陸澤言遞了杯水給我「事情搞砸了？」
「砸得很徹底。你能不能先收留我一個晚上，明天我就走。」
陸澤言猶豫了一會，還是同意了。
他沒有問我為什麼不想去國外，而是告訴我為什麼他會去夜店跳辣舞。
「我從小生活在科研環境中，要求一絲不苟，要求我嚴謹，要求我戴上一層又一層防護。
也讓人感覺到很孤獨。
直到我去了夜店才發現，那裡完全不一樣。
人們在哪裡想怎麼宣泄就怎麼宣泄，大喊大叫，亂成一團的氛圍太讓人爽快了。
尤其是當我主導著這些瘋狂的人，一次次地為我吶喊。
在那裡我能放縱我自己。」
28
陸澤言和我講這些的時候眼裡閃爍著光。
我忍不住問「所以就算我掏出黑卡你也不願意和我走，因為你本來就有錢，你知道你多折我面子嗎？」
陸澤言被我逗笑了，他掏心掏肺地講了這麼多，沒想到我的關注點居然是這些。
陸澤言說「你是那群人裡喊的最歡的那一個。」
我？可能是吧，我天生淘氣嗓門大。
陸澤言拿一個溫熱的東西碰上我的臉。
「別動。」陸澤言說。
我反應過來，我的臉應該是腫了，肯定難看得像豬頭。
陸澤言說「洗漱用品在衛生間，客房在走廊盡頭。」
我點了點頭「謝謝，還有我爸肯定會再找你的，你能不能拒絕他。」
陸澤言看著我的眼睛，問「你真的不想出國？」
「不想。」
「好。」
29
沒想到的是柳大江頭也不回地出差去了。
助理告訴我他一個月以後才能回來。
然而一個月之後我已經開學了。
我走進教室，卻發現站在講臺上的不是陸澤言。
我退出去看了看，沒錯啊，是這個教室。
「這位同學，你沒走錯教室，這個學期由我教大家專業課。」
陸澤言呢？
「陸老師已經辭職了。」
我轟的一下，突然明白過來什麼。
我轉身跑了出去。
「咚咚咚」我敲響校長辦公室的門。
「進。」
我大步流星地走到校長面前。
「校長，陸老師呢？他怎麼會辭職？」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可別問了。」校長一臉為難。
我一屁股坐下「你不說我就不去上課了，我陪你直到下班。」
校長看著我連連嘆氣「陸老師得罪了校董，被開除了。」
「什麼？他怎麼會得罪校董，哪個校董？」
「還能有哪個，就是令尊。」
30
我撥通了柳大江的電話「你把陸澤言怎麼了？」
「這小子不願意給你寫推薦信, 還和我對峙起來了, 我的女兒什麼時候輪到他管了？」
我控制住情緒, 壓抑著聲音「你不可能強迫得了他, 你威脅他什麼了？」
「他行的端做得正我能威脅得了嗎？他一個老師去夜店當頭牌, 師德敗壞，我隻是把照片發到了校董會的郵箱裡, 他自己辭的職。」
我的手機滑落, 砸在地上。
如果不是因為我，陸澤言不可能被柳大江威脅, 一切都是為了幫我。
我蹲下身拿起電話，聲音嘶啞「爸, 我不想像媽媽一樣S在飛機上, 你沒能留住她, 但是你不能把我推遠了。」
電話那邊傳來抽噎的聲音, 柳大江需要思考的時間。
我掛斷電話, 盯著天花板遲遲回不過神來。
手機又響了，是一個未知號碼
是他嗎？
「喂，是陸澤言嗎？」
「是我。」
我的哽咽了, 有什麼東西堵住了我的心。
「對不起陸澤言, 對不起……」
那邊傳來他溫柔的聲音「不用說對不起, 我就是想告訴你, 不用愧疚, 我沒有怪你。
我已經到了北美, 如果有緣，我們以後再見。」
眼淚不知道什麼時候流了下來，我緊緊握住手機，腦海中回響著那句「再見」。
31
我再也沒有去過夜色。
連酒吧都沒有去過了。
為陸澤言豪擲千金的瘋狂再也沒有了。
我老老實實地學習，跳級完成了學業。
當然，這可沒有賄賂老師。
柳大江凍結了我的卡，我連生活費都是自己打工賺的。
畢業後我創立了一家小公司，柳大江明裡暗裡幫了我多少我都知道。
我和他都已經釋懷了, 他不再逼迫我去國外，我也不再任性，老老實實地準備接管企業。
隻是我們都拉不下面子, 這些年再沒有好好坐在一起吃過一頓飯了。
陸澤言的事情我原諒不了他, 更原諒不了我自己。
三年了。
我再一次經過夜色。
看著裡面喧囂不止，我終於忍不住踏了進去。
臺上站著一個男人，戴著面具，穿著皮夾克隨音樂肆意搖擺。
我不禁笑了笑, 當初陸澤言也是這樣野。
可是，夜色再也沒有陸澤言。
臺上的男人咬著一根巧克力, 正在挑選幸運觀眾。
現在好像很流行玩這個。
突然, 明晃晃的燈光打在了我身上。
我指了指自己，「我嗎？」
男人點了點頭，咬著巧克力俯下身。
「不好意思我不玩這個。」
男人愣住, 隨即笑了笑。
他摘下了面具「老板說柳倩倩已經三年沒來過了，我還不相信你已經吃齋了。現在看來是真的。」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為陸澤言的臉近在咫尺。
三年了，終於又相見了嗎。
我眼睛湿潤, 從包裡掏出一張黑卡，叫囂道「跳，跳到這張卡刷完為止！」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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