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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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他親口對我說:「別嫁給別人,嫁給我好不好!」


如今不過是過去六年。


 


李寒月來我家也不過六年。


 


一切都變了,他們都喜țū́₌歡她。


 


回到院裡,還未躺下休息。


 


母親身邊的紅葉端著一碗燕窩過來。


 


她小心翼翼道:「夫人也是打心底關心姑娘,母女哪有隔夜仇,還請姑娘不要置氣了,這幾日夫人心裡一直不太好受。」


 


我盯著看了許久。


 


每次ƭû₍都是如此,沒有任何的軟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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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覺得愧疚的時候。


 


她就會讓人送來一碗吃的。


 


我端起來,手一松,碗跌落在地上,砸得四分五裂。


 


滿屋寂靜,紅葉慌忙跪在地上:「是奴婢沒有抓穩,可有傷到姑娘?」


 


「你可以回去了。」我讓人帶她下去,對平安囑咐道:「不相幹的人,就不要放進來了。」


 


可我忘了,平安也是家裡的下人。


 


她更聽我爹娘的話,而不是我。


 


房門被推開的瞬間。


 


母親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她眉頭緊皺:「聽人說你進宮了,我跟你說過Ṱű₊多少次了,不要總盯著月兒,她與你不一樣,那些都是你大伯掙來的功勞,不是你能想的!」


 


我眉間難掩疲憊。


 


換做李寒月,母親早就滿口關心了。


 


她對我,隻有一些無端的指責。


 


不等她繼續質問。


 


屋外傳來下人通稟。


 


「夫人,宮裡來人了。」


 


7


 


宮裡來客,母親作為當家主母,定然要出去相迎。


 


她撂下一句:「晚些再來與你分說。」


 


等她一走。


 


我就拿出賣身契遞給平安。


 


嚇得她跪在地上:「姑娘,奴婢錯了!求姑娘別趕奴婢走!」


 


為奴為婢。


 


比為人兒女更不容易。


 


萬事皆不由己。


 


我扶起她:「別害怕,以後我身邊用不著人伺候了,遲早會有分別的一天,隻是這一天來得早了一點。」


 


「還記得以前我說過麼,一定會為你攢一份嫁妝。」


 


我打開櫃子,搬出一個小箱子。


 


從中拿起一對明月耳珰在她耳邊比劃。


 


「手裡有點積蓄,往後你想做什麼都能方便不少,隻是切勿感情用事,被人哄騙了去。」


 


平安紅著眼,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珍珠。


 


她與我一起長大。


 


我說得輕松,實則也是不舍。


 


可我沒辦法把她帶走。


 


倒不如早早放她自由。


 


這樣她打算留在府裡也好,離府生活也罷,都能自己做主,不會受制於人。


 


平安一走,院裡像是少了點什麼。


 


外面不知道出了什麼好事,格外熱鬧。


 


襯得蘭院過分安靜,像是被世俗遺忘了。


 


隔天,紅葉又來了,眉飛色舞地說起昨天的事:「姑娘,昨日宮裡賜藥,夫人服用後容光煥發,大夫說舊疾已盡數痊愈,老爺用了後,白發也都變黑了,真是太奇妙了。」


 


我知道她不會平白無故過來,直接問她:「既然如此,你來我這做什麼?」


 


紅葉幹笑兩聲:「夫人想問,這藥還有沒有?想為大姑娘求一枚,大姑娘體弱……」


 


在我平靜的注視下,她話音漸漸弱了下去。


 


我沒有為難她:「這藥可不是糖豆,不止那點功效,既能強身健體也能百毒不侵,母親生我損傷了身體,如今能恢復,也算是報答她的生養之恩。」


 


父親勞心勞力,為我提供優渥的生活。


 


亦是對我有恩。


 


得知他們吃下藥丸起了效果。


 


我心裡寬慰不少。


 


即便紅葉來問一些不愉快的問題。


 


我也不覺得生氣。


 


望著窗外的臘梅,我隻覺得……心裡的枷鎖,好似又松動了不少。


 


8


 


之前不曾吩咐金鱗衛注意府裡的動向。


 


以至於一些事安排妥當,我才知道消息。


 


江聞州的母親來李家商議婚事。


 


說是江老夫人身體不大好,想看孫子成親,希望我能早點嫁過去。


 


母親想拉我的手,我躲了一下。


 


她似覺得膈應,不再強求:「為娘已經替你答應了,往後嫁了人,多孝順長輩,萬不可這麼大的脾氣。」


 


江聞州還真是執著於為李寒月犧牲。


 


「我不可能嫁給他。」我沒有再為他們遮掩的意思,「他親口說,為了李寒月的幸福什麼都能做,包括娶我!」


 


我以為說清楚,她至少會罵江聞州兩句。


 


沒料到她深吸口氣,語氣反倒強硬起來:「說這個有什麼用?早不說晚不說,現在什麼都遲了,你們定親一事外面所有人都知道,現在悔婚,你是想讓李氏一族的女子都嫁不出去嗎?」


 


一頂大帽子扣了下來。


 


我倒是成了李家的罪人了!


 


一直都是這樣,她竭盡全力地挑剔我身上的瑕疵,試圖驗證什麼。


 


好像隻有我特別聽話,才值得她努力生下我一樣,我以為自己應該學會習慣,沒想到心裡還是一鈍一鈍的疼痛。


 


「況且,他喜歡旁人又如何?」


 


「相處幾年,你難道還籠絡不住他嗎?」


 


她喋喋不休地找理由。


 


仿佛隻要說得漂亮,事情就沒有那麼ťŭ̀ₔ嚴重。


 


她尖銳的話語不斷鑽進我的耳中。


 


巨大的情緒碾壓過來。


 


我渾身發麻,僵如雕塑,怔怔道:「如果你不是我的母親就好了。」


 


聒噪的斥責戛然而止,她錯愕地僵在原地。


 


不等她回過神來指責我。


 


紅葉慌裡慌張地闖進來:「夫人,大姑娘暈倒了!」


 


頭一回,她聽到李寒月的消息,沒有立即離去,望著我幾次張口,可最終什麼也沒能說出來。


 


李寒月暈倒的理由很簡單。


 


太子妃人選定下來了。


 


正是我三叔家的女兒李文卓。


 


一個出乎意料的人選。


 


刺激得李寒月一病不起。


 


我看她是沒臉見人,不想面對事實才稱病。


 


以往也不是沒有這樣的情況,所以不曾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不管外面如何議論紛紛。


 


與我都沒有太大的關系。


 


算算日子,太子還挺會挑時間。


 


再有十天就是界門開啟的日子了。


 


屆時太子與太子妃一同得到仙長賜福,絕對是一件能安定人心的好事。


 


可惜就算是最後一些時日。


 


依舊會有麻煩找上我。


 


李寒月氣急攻心,病得不輕。


 


他們居然都來向我求藥。


 


9


 


我實在是有些看不懂。


 


這把火居然還會燒到我身上來。


 


到底我是他們女兒,還是李寒月是他們女兒?


 


如果不是確定李寒月和他們長得都不像,我都要以為是我們小時候弄混了。


 


聽到父親說隻要一顆的時候。


 


我實在沒忍住與他分辨:「我算什麼東西,這藥想求就能求得來嗎?你們為什麼不進宮去求,是覺得我膝蓋比較軟,合該跪著嗎?」


 


父親這人,一向是說服不了我就講情面。


 


「月兒一向心高氣傲,這次受了那麼大的挫折,沒有藥怕是會撐不下去,你大伯隻有她這麼一個孩子,就當是可憐可憐她,皇後對你分外親和,想必是覺得合眼緣,你去求藥,機會更大一些。」


 


我氣極反笑:「你們也不想想皇後為何忽然對我關愛有加?原來你們也知道李寒月心高氣傲!妄想成為太子妃,是她想成就能成的嗎?即便她想方設法讓我與江聞州定親,這不該是她的位置,她也坐不上去。」


 


「既然病了,那就待在家裡好好修身養性,免得出去看到什麼都想要,她要得起,你們給得起嗎?」


 


「況且有事沒事就生病,別說皇後瞧不上,其他人家也要瞧不上她。」


 


父親沉默良久:「不是她想成為太子妃,是我們不希望你成為太子妃。」


 


我愣住,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逮住機會,父親聲音拔高不少:「你自小性子軟弱,偏偏還愛較真,宮裡爾虞我詐,你怕是應付不來,可皇後在那麼多人面前把你叫到近前說話,為父擔心你會被選中,為你定親一事雖有些不合心意,但到底比入宮安穩實在。」


 


「江聞州讓你不開心,為父還能幫你教訓他,換做太子,為父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他長嘆一聲:「月兒主動說她可以進宮,沒想到宮裡會挑中文卓,月兒固然有自己的心思,但她隻是失去父母之後心無所依,才會想要旁人的偏愛。」


 


10


 


聽起來好像很有道理。


 


但根本經不起推敲。


 


我隻問他:「為何不同我商量?」


 


他們商量事的時候,李寒月在場。


 


我呢?我算什麼?


 


我不是他們的女兒嗎?


 


父親面露為難:「月兒說怕你不同意……」


 


看來他也知道說服不了我。


 


「你們總是這樣,願意聽她的勸說,卻沒想過私下來找我打探一下消息,皇後怎麼會無緣無故對我好,這一點你們不是應該來問我嗎?」


 


有商有量的才是一家人。


 


而我始終被排斥在外。


 


「你們怎麼知道我性格懦弱呢?」


 


「如果我較真的話,家裡早該天天吵翻天了。」


 


「你們總是這樣,打著為我好的旗號,做出一些讓我為難的事。」


 


「你真的是我爹嗎?為什麼這麼對我?」


 


我想告訴他,界門一開我就要走了。


 


他臉上的表情慢慢消失,刺痛人的話讓他掛不住臉面:「誰教你這麼與父親說話的!」


 


我難過不已:「沒人教,我的爹娘都不喜歡我。」


 


他臉色瞬間蒼白,正想說些什麼。


 


外面突然傳來女子與金鱗衛的爭執。


 


「你們攔著我做什麼!」李寒月虛弱地呼喚,「叔父!叔父!」


 


上一刻還在生氣的父親,一聽到李寒月的聲音,轉身就往外走去。


 


我站在原地,隔著門牆聽到她對我父親說:「叔父,我沒事的,別為我和妹妹吵架,莫要氣壞了身體,你看,我一點事也沒有。」


 


她三言兩語哄得我父親寬慰地笑出聲。


 


也能在瞬間倒地,讓我父親的笑聲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她的身上。


 


金鱗衛進來稟報:「江小侯爺求見。」


 


江聞州不顧一切地闖進來。


 


金鱗衛迅速攔住他,沒讓他繼續越線。


 


他臉色沉沉,衝著我喊道:「李燕婉,你有什麼怨氣直接衝我來,是我對不起你,全是我一人的意願,與她沒有任何幹系。我已經進宮詢問過,殿下說需請示你的意思,隻要你進宮求來一顆丹藥,我江聞州願意給你當牛做馬!」


 


我與他遙遙相對,想到以後再也見不到了,再不問以後就無法獲得答案。


 


「你為什麼會變成這樣?說要娶我的不是你嗎?」


 


怎麼一而再,再而三地踐踏我的心意?


 


江聞州掙扎得眼眶通紅:「因為你不快樂,每次對著你,都感覺你在強顏歡笑,她不一樣,明明身世悽苦,卻不會像你一樣自怨自艾,懂得想要什麼就去爭取什麼。」


 


別人不清楚,我還不清楚李寒月嗎!


 


她每次討好別人,都是要從別人那裡獲得什麼。


 


我愣住:「所以,你是嫌棄我,不曾像她一樣討好你嗎?」


 


我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這麼清楚。


 


年少時的江聞州和現在的江聞州是兩個人,他們之間早就不相關了。


 


他話裡話外,還是有太多矛盾的細節。


 


我問他:「既然你不喜歡我了,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我,這樣我說不定早就和別人定親了,也不用你親自出馬犧牲色相。」


 


這個問題問住了他。


 


他望向我的眼神輕顫:「我不知道。」


 


我逐漸看不清他的神情,抹去眼角的淚珠,悵然地嘆息:「因為你貪圖她帶給你的片刻歡愉,卻依舊想要娶我,不是嗎?」


 


以前不明白李寒月給他們灌了什麼迷魂湯。


 


現在發現,不是我對他們不好。


 


而是我從來不會向他們索求任何東西,隻一味地付出,導致他們對我所擁有的一切,都習以為常地支使。


 


太容易得到的東西,就不值得珍惜了。


 


比起和我從小的情分,對李寒月的求而不得,反而成了懸在江聞州面前的月光。


 


他對這種釣魚遊戲上癮了。


 


以至於忘了和我的約定。


 


每次我說要退親,他都下意識拒絕。


 


或許他自己也弄不清楚,到底喜歡誰。


 


可我要的,從來都是堅定不移的偏愛。


 


我走出院門,路過掙扎不休的江聞州,用隻有他能聽到的聲音,輕聲道:「既然你做不了決定,不如我來成全你們!」


 


11


 


途徑金鱗衛身旁,我順手抽出他的佩刀,一步步走向倒地不起的李寒月。


 


父親連忙擋在前面:「你這是做什麼!」


 


我冷聲下令:「拿下他們!」


 


金鱗衛不再留情面,湧上前來的主僕一個不落,全被抓著退出一條路來。


 


父親滿臉不敢置信:「你真是反了天了!」


 


我毫不費力地拎起長刀,指向地上的李寒月:「你們讓我處處不順心,那我就拿她開刀,你們說我是劃破她的臉呢?還是砍掉她的手?」


 


話音未落。


 


舉起的刀就毫不猶豫朝李寒月砍下。


 


刺啦一聲插進地面,陷入兩寸。


 


李寒月尖叫著滾到一旁。


 


她臉色煞白,看我的眼神像是見到鬼。


 


滿場寂靜,父親和江聞州同時失去聲音。


 


她反應過來,眼裡蓄起淚,委屈的哭訴道:「我隻是不想三天兩頭生病,我太想要一副健康的身體了!」


 


我抬手拔出長刀,繼續追上去。


 


李寒月嚇了一跳,徑直往我父親的方向跑去,可憐地哭喊著:「叔父,救我!」


 


事已至此,還有什麼不清楚的。


 


我把刀遞給金鱗衛:「去宮裡請個太醫過來,為我堂姐好好診治一下,看看她到底有沒有病!真病了的話,怎麼還這麼能跑?」


 


父親連忙喝止:「沒病是好事,切勿把臉丟到宮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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