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去了東郊，見到了翠柳。

她激動的未語淚先流。

 

「夫，夫人，不對，蘭雀小姐，您您回來了……您總算回來了……」

 

我隨著她進了主臥，看著屋裡的擺設，心髒的位置有一絲刺痛。

 

這房間裡的東西竟和我在國公府的屋子裡的，一模一樣。

 

「你這是何苦呢？想必你也知曉了，我是雀仙，不會長留人間的。」

 

翠柳噗通跪下，瞬間淚流滿面。

 

「您，您救救玉環小姐吧，您走了之後，她，她被折磨的，不成人樣了……」

 

我皺了皺眉，心中卻毫無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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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曉她是我女兒，可我和她早就斷了關系，她是S是活也與我無關了。」

 

路是裴玉環自己選的，娘也是她不要的，如今我對她毫無母女情，為何要救。

 

翠柳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她似乎不相信我會如此決絕。

 

「您，您別跟玉環小姐置氣了，她畢竟是您親生的孩子啊，您唯一的血脈啊……」

 

我將她拉起身，安撫了幾句，問了些近況。

 

才知道，裴家如今已大不如前了。

 

9

 

翠柳說，三年前我走後，裴世軒起初還是不信。

 

他認為我隻是欲擒故縱，耍點小脾氣。

 

可隨著時間的推移，裴世軒脾氣越來越暴躁，甚至怪罪是裴玉環氣走了我。

 

後來不知顧清蓮用了什麼手段，竟逼得裴世軒不得不娶了她。

 

但如此一來，裴家就徹底淪為了京都的笑柄。

 

原來當年解救回顧清蓮的時候，她已經被流放了三千裡之外。

 

外頭人都傳言，被流放的女子都被衙差或官員享用過了。

 

否則她們活不到能到達目的地的那天。

 

而顧清蓮原本就是京都有名的才女加美女，但凡路過的地界，官員都會點名要她陪同。

 

至於怎麼陪同，大家不言而喻，心知肚明。

 

所以在裴世軒成婚後，全京城的人都在笑話他做了綠頭烏龜。

 

他整日買醉，有一日在酒樓竟大聲懺悔，說他錯了，不該趕我走。

 

又哭著說不該縱的裴玉環不敬親娘，更不該娶了顧清蓮。

 

我聽了這些倒是沒覺得難受或者感動，隻是覺得他多少有些涼薄。

 

之前拼了命的護著和我作對的人，如今都成了他的嘴裡的『過錯』。

 

裴世軒的這些作為，連帶著裴玉環去女學都被嗤笑。

 

她何時受過這等屈辱，回家就一頭撞向了顧清蓮的肚子，未滿三月的胎兒就此流掉。

 

這對情深義重的後娘和繼女，一夜之間就變成生S仇家。

 

我有些錯愕，至少我在的時候，裴玉環雖然被裴世軒嬌慣，也學著說一些侮辱我的話。

 

但從未做什麼出格的事。

 

看來，還是我誤會了。

 

有些事不是大人教的，是她本來骨子裡就和裴世軒一樣涼薄。

 

再後來，京都就傳言，裴玉環是妖女的後代，她也有妖女的血脈。

 

女學不要她，家族也不接納她，就連她父親裴世軒也越來越厭煩她。

 

現如今，她吃不飽穿不暖，在國公府過的還不如一個婢女體面。

 

而此時的裴世軒也無暇顧及這些事。

 

自我走後，四皇子登基，開始清算之前幫扶三皇子的世家貴族。

 

裴家首當其衝，畢竟顧清蓮當時可是裴世軒親自送去三皇子身邊的。

 

這段日子，裴世軒整日到處奔走，希望能打通關節，保住國公府的榮耀。

 

10

 

我聽完後，冷聲笑了笑。

 

原以為他就算不是個良人，也至少是個頂天立地的好兒郎。

 

現在看來，竟是我瞎了眼，被恩情迷了心智。

 

或許也是我錯了。

 

隔了千年，原本那個心善的少年，早就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了。

 

我答應了翠柳，會去看看裴玉環的。

 

隨後我到了土地廟，召了近日有些修為的小雀鳥。

 

「我讓你打探的事情如何了？」

 

「仙女姐姐，我已全部掌握，這是所有的信息。」

 

她將一卷文書交給我，就轉身離去了。

 

我翻看了後，嘴角上揚，看來是真的要回一趟國公府了。

 

有些事，也該清算了。

 

11

 

迎面碰到裴世軒出來，他看見我第一眼是震驚。

 

接著便是驚喜，和興奮。

 

「蘭雀！我就知道你不會丟下我們父女不管的，你肯定是回來幫我的，肯定是……」

 

我皺皺眉，態度疏離冷漠。

 

「裴世軒，好狗不擋道，我今日來，是找顧清蓮的，」

 

「你要是願意聽，我也不攔著。」

 

說完，我頭也不回的進了門。

 

這地方我雖然沒有什麼感情了，但還是熟悉的。

 

不消一刻鍾，我就到了顧清蓮的臥房外。

 

伸手一指，門打開了，裡面傳來了她尖銳的吼叫。

 

「滾！都給我滾開！不把國公爺請來，我就把你們都賣進窯子裡！」

 

我心中一陣莫名的厭惡，這女人如今是裝都懶得裝了嗎，竟如此口無遮攔。

 

裴世軒一臉尷尬和憤怒，他氣得三兩步就跑了進去。

 

隨後幾聲響亮的巴掌聲就傳了出來。

 

「賤婦，蘭雀回來了，你再這樣作S，我絕不饒你！」

 

「我當國公爺為何今日肯來看我，原來是陪那賤人！隻要我還活著，她就休想再回來做國公夫人！」

 

我嗤笑，誰稀罕。

 

「你們夫妻要吵，以後多的是機會，今日我有事，別耽誤我時間。」

 

我用了點法力，直接將他們二人從屋裡拽飛到院中。

 

「你放開我！大膽妖女！我要找高人收了你！」

 

真是聒噪，我捻動中指，輕彈了一下。

 

顧清蓮立馬就斷了聲。

 

「我是不是妖女你心知肚明，現在還要混淆視聽？怎的不見高人來救你？」

 

她驚恐的躺在地上掙扎扭曲，眼中全是憤恨和不甘。

 

我找了個石凳坐下，看著她扭到沒力氣了，才開口說話。

 

「你聽裴世軒說我是雀仙，你便找了所謂的高人來府裡看了，」

 

「他說我的本體確實是鳥，你就給我下蛇毒、砍梧桐，又種冬青，還S我元神，」

 

「做這些都還不夠，你還誤導裴世軒和裴玉環，讓他們都以為我在說謊，」

 

「你想取而代之，大可不必這麼麻煩，直接說，他也會娶你。」

 

我頓了頓，看了一眼地上因恐懼而顫抖的顧清蓮，接著說。

 

「其實這些，我現在已沒什麼感覺了，你們三個人是S是活我都不放在心上，」

 

「但你千不該萬不該，在我走後又玩起了前世那一套，」

 

「拔毛、燙S、砍斷爪子，甚至活剖它們，對這些幼小無助的鳥兒下毒手，泄私欲，」

 

「顧清蓮，你說，你是不是該S。」

 

我的語氣和神態都是平靜中透著冷漠，卻足以讓他們害怕到不敢喘息。

 

12

 

在天庭的時候，王母讓我看了一些前塵往事的記錄。

 

原來那個暴君也轉世來了這裡。

 

可他竟然轉世到了顧清蓮的身體裡。

 

而在我走後，顧清蓮前世的記憶覺醒，她想起了一切。

 

於是，她把前世今生的仇都記在鳥類身上。

 

虐S了許多無辜的鳥兒。

 

裴世軒聽了我說的這些，也不顧我在場，直接騎到顧清蓮身上，連扇了十幾個耳光。

 

直到把顧清蓮打暈S過去，他才停手。

 

然後像投誠一樣，他跪到我面前，痛哭流涕。

 

「蘭雀，我不知道這個毒婦做了這麼多事，都是她背著我做的，」

 

「你原諒我，你回來好嗎，我立馬休了她，你還是這府裡的女主人，」

 

「還有玉環，對，玉環，你不是最緊張她嗎？我們不要孩子了，我不會在逼你了，好不好？」

 

我長嘆一口氣，指著自己的心口跟他說。

 

「裴世軒，你還不懂嗎？我這裡，沒你了，也沒裴玉環了，」

 

「早在你們縱容那隻貓咬S了我的元神鳥的時候，就從這裡被剝離掉了，」

 

「你真不知道她做了什麼嗎？你隻是覺得她做的那些沒有觸及你的利益，你不想管罷了，」

 

「現在，國公府地位保不住了，榮華富貴保不住了，你就想起我了？」

 

真是懶得同他多說一句，純屬浪費我時間。

 

我不再看他，對著顧清蓮施了法，念了咒語。

 

她不是在意國公府夫人的位置麼，那就讓她做一輩子。

 

這一生一世，她都不敢再踏出國公府一步。

 

生如囚牢，監禁一生，這才是對她最狠的懲罰。

 

13

 

我收拾完這些，準備離開。

 

一個小乞丐模樣的女孩抱住我的大腿就嚎哭。

 

「娘親，你是來接我的嗎？我要跟你去天上做神仙！」

 

「他們都N待我，你替我S了他們好不好？娘親，我知道你最疼我了，你帶我走吧！」

 

這什麼味道，真難聞。

 

怎麼一個金雕玉琢的小姑娘，現在變成了這樣。

 

我將自己抽離出來，遠離了裴玉環。

 

面上是絲毫不加掩飾的嫌棄。

 

「你不要靠近我，我厭惡不幹淨的東西，」

 

「還有，我是雀仙，不是你娘親，你娘親早在三年前就S了，」

 

「另外就是誰對你不好，你就報復回去，沒有讓旁人幫你S的道理，」

 

「天上也不是你該待的地方，你不配。」

 

裴玉環沒想到我會這樣說，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她以為我還會像以前那樣，看見她哭就心疼，任何無理要求我都會答應。

 

可我隻是撇撇嘴，就走了。

 

身後傳來裴玉環大罵的聲音。

 

「父親說的對你們都是賤人！沒一個好人！我恨你們！」

 

果然，他們父母倆身上流的血一樣，骨子裡的思維也都一樣。

 

誰也改變不了。

 

裴世軒急跑過來攔住我，「蘭雀，你就真的不念一點舊情嗎？」

 

「你到底要我怎麼做，你才能原諒我？才肯幫我？」

 

「裴世軒，」我無奈的往後退了一步。

 

「十年前，我為了拯救你們國公府的氣運，耗費了五百年的靈力和修為，」

 

「要不然為什麼當年三皇子清算，你們裴家沒倒？」

 

「你當真以為是顧清蓮的原因？」

 

「你不如好好問問她，在三皇子面前她說過你什麼，」

 

「不過現在這些跟我也沒關系了，你好自為之吧。」

 

我怕他在追上我，直接用了法術，消失在他眼前。

 

14

 

我在人間逗留了些時日，在山林間布下了結界。

 

為了鳥兒們能安心棲息，繁衍，我收了幾個小雀做徒弟。

 

囑咐她們，我不在的時候要保護好同類。

 

隨後我又回了天上。

 

安穩了沒幾日，我收到土地神的消息。

 

有人給我燒了三長兩短香。

 

這是翠柳。

 

對於人間來說，這已經過了好幾年了。

 

從來不找我的翠柳，突然給我傳信，一定是遇到什麼大事了。

 

我沒有猶豫，立即動身前往土地廟。

 

「翠柳，怎麼了？可是你家裡出什麼事了？」

 

五年了，翠柳如今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娘親了。

 

隻見她滿眼淚光的搖了搖頭，哽咽著跪下給我磕頭。

 

「我，我對不起您，我沒保護好玉環小姐，」

 

「她……她被人擄走，被找到的時候，已經被碎屍了……」

 

我聽後並沒有想象中的心痛，隻是有一瞬間的錯愕。

 

裴玉環到如今也才十四歲的年紀，誰能跟她有多大的仇，置她於S地呢。

 

翠柳與我一道，去了國公府。

 

這回比起五年前那次，更讓我詫異。

 

上次國公府雖然門庭冷落，但好歹還有小廝和婢女。

 

府中下人和擺設都一應俱全。

 

這次若不是地點沒變，我都要認不出來這是我曾經住了七年的地方了。

 

門口破敗不堪，門內雜草眾生。

 

庭院內到處都是蛛網，井裡連水都沒了。

 

我忍不住驚嘆，「怎麼會這樣？」

 

裴家光是良田都有千傾，鋪子更是百間，僕人好幾百。

 

就算被新皇打壓，也不至於落到這步田地。

 

大不了不要爵位和官位，但是靠著這些良田和鋪子，也能富貴一生。

 

翠柳一聽我開口詢問，沒忍住又落了淚。

 

「您上次走後，國公爺性情大變，他誰都不信，整天疑神疑鬼，覺得誰都要害他，」

 

「頹廢了一段時日後，他迷上了賭博，不光將家底輸了精光，他還……」

 

「他還把顧清蓮和玉環小姐都輸出去了，每天那些男人就到府上來排隊凌辱她們，可小姐才十四歲啊，」

 

「我將您留給我的銀子拿去，將小姐救了出來，可……」

 

「可國公爺竟把她賣給妓寨，我找到她的時候，她下半身都碎了……」

 

15

 

我渾身籠起了一層寒霜，雙拳緊握，指節咯吱作響。

 

這裴世軒當真不配為人！

 

冷冽的氣息許是嚇到了翠柳，她哆嗦了幾下。

 

「翠柳，你回去吧，以後別再來這裡了。」

 

因為從今往後，再也不會有裴府了。

 

我抬腳往裴世軒的院子裡走去。

 

在涼亭處，看到了醉倒在地的他。

 

「蘭雀，你在哪，你回來啊，對不起你的人我都把她們處置了，」

 

「你看到了嗎？我在等你回來啊……」

 

我伸手一揮，把裴世軒的酒解了。

 

他愣怔了幾息，抬眼看到是我，頓時來了精神。

 

「蘭雀，真是你！」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你還念著我們夫妻之情，對嗎？」

 

「你快帶我走，我跟你回天上, 哪怕山裡也行，我陪你一起修煉, 我們一起成仙！」

 

我中指一彈，他暈了過去。

 

再醒來時，我真的帶他飛到了山裡。

 

隻不過他被捆綁在山洞裡，動彈不得。

 

「蘭雀, 你放開我，我不會跑的，我這輩子都會守在你身邊。」

 

我冷笑，整個山洞瞬間如冰凍。

 

「想多了, 裴世軒, 你好好看看眼前。」

 

他對面的山壁上瞬間出現了一幅幅畫面。

 

那些記載著前世他如何救了我, 從他父親手中將我放飛，又如何轉世被我找到。

 

畫面一轉, 變成了暴君。

 

他轉世成了顧清蓮。

 

看到這裡，裴世軒恍然大悟。

 

「你救走了顧清蓮是嗎？我說她怎麼一下子就不見了, 肯定是你藏起來了！」

 

「你們倆都是毒婦賤人！我前世救了你，你現在恩將仇報！還不快給我解開！」

 

我輕笑出聲，打了個響指，就有一隻鳥兒飛了進來。

 

「你是在找她嗎？」

 

顧清蓮一進山洞, 就變回了人身，她瑟縮著身體看向我。

 

「是你……你把我變成了鳥！賤人, 你不得好S！」

 

16

 

上次離開前, 我在顧清蓮身上下了咒。

 

但凡她離開國公府一步, 就會立馬變成小鳥。

 

她不是最痛恨雀類, 我偏要她自己嘗嘗被人追打的這個滋味。

 

後來顧清蓮被裴世軒當成貨物一樣賣了出去。

 

但買家當天沒見到人，就打上了門。

 

我在來山洞之前，就讓徒弟們找到了她。

 

指著裴世軒，我看向顧清蓮。

 

「你到現在還執迷不悟？我們之間的悲劇究竟是誰造成的？」

 

「是他！」

 

「當年為了自保，他把與正在議親的你轉手送給了三皇子，」

 

「他何曾拿你當過人看？後來為了國公府一門榮耀, 又娶了我, 」

 

「你如今恨我，我若不是嫁給他, 根本不認識你, 你恨得著我嗎？」

 

「我最後悔的就是生下裴玉環, 平白害了一個人性命，」

 

「我會為玉環在尋個好人家投胎, 至於你們, 你們的恩怨自己解決吧！」

 

說完，我就走了。

 

我知道以他們倆的狹隘心腸, 在這裡隻會S個你S我活。

 

就算僥幸活下來, 也離不開這個洞府，我早已在門口把結界打的SS的。

 

可這跟我沒關系了，讓他們倆鬥去吧。

 

隻是母女一場，我雖然對裴玉環沒什麼感情了。

 

但終究是我帶她來的這世上，害她經歷了這一世悲苦。

 

在徵得王母的同意後，我去了地府, 把她身上的劣根抽掉後，給她重新選了一個好去處。

 

願你來生順遂，父慈母愛。

 

願我再也不會遇到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