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抽回自己的手。

韋紅好像看不到我的冷漠，討好道：「桑桑，你看你現在，真是太低調了。要不是那天同學聚會，我們都不知道你嫁給了梁時豫。」

「你過得這麼好，就應該多發發朋友圈，讓我們這些老同學也羨慕羨慕嘛。」

我點頭道：「我發了，但是屏蔽了你們。」

韋紅臉上的笑容一僵，又道：「哎呀，你說這種話幹什麼，多傷感情啊。」

「桑桑，上次咱們聚會，你也沒吃好，都是我的錯，這次我請你，給你賠罪。」

黃鼠狼給雞拜年，非奸即盜。

我一眼就看穿了她的目的：「為林川來的？他被辭退了？」

「梁時豫不會因為我，做下不理智的決定。多想想林川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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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時豫是個很理智的人，從來公私分明。

我嗤笑：「林川還和以前一樣啊，真把自己當盤菜了，其實就是個好高騖遠的廢物。自己能力差又貪心就算了，還讓懷孕的老婆低聲下氣找後門，不要臉。」

被我這樣毫不留情地貶低，韋紅臉色十分難看，直接破大防。

「好好好，就算是我老公能力不行，但你不是梁時豫的老婆嗎？你說話也不管用嗎？有本事證明給我看，他有多愛你啊！」

「還是說，我那天說的那些話，讓梁時豫懷疑你對林川餘情未了，所以他才辭退了我老公？」

「看來你們之間的感情，也一般啊！」

我勾起唇角，邊搖頭邊道：「韋紅，你是不是覺得，我的智商和你一樣低？激將法有用的話，那還要考試和面試幹什麼？」

「蠢貨。求人，就得有求人的樣子。」

「難怪，林川會在外面找新鮮。」

韋紅尖叫起來，拽著我的衣領：「你胡說八道什麼！你得不到就毀掉是吧？！桑聽暮，我要撕爛你的嘴！」

我掐住她的手腕，稍稍用力，韋紅就喊疼，求我松開。

「你忘記我幹什麼的了？」

我做新聞的，在第一線待了好幾年，消息面很廣。

我撫平衣領：「與其在這裡自欺欺人，不如問問你的好老公。」

韋紅不服氣：「桑聽暮，你別覺得你贏了！你別以為我不知道，梁時豫要和你離婚！」

我聳聳肩：「離唄，我的價值，又不會因為一個男人的離開而減少。」

「倒是你，一定要SS抓住林川啊。垃圾和垃圾桶，絕配！」

韋紅扭曲嫉恨的神情，簡直精彩絕倫。

這晚，我盯著面前的酒瓶發呆。

我昨晚沒有進入熟悉的夢境，是不是因為時間不對？又或許是因為，我沒喝醉？

但我問過朋友，他們說，那瘀青，是我自己弄的。

朋友生日那天，我喝醉後耍酒瘋，說什麼也不肯跟著梁時豫走。

嘴裡還嚷嚷著：「梁時豫他不行！他真的不行！我要和他離婚！」

梁時豫臉色鐵青。

在場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喘。

閨蜜連忙捂住我的嘴，給梁時豫找補：「桑桑，你上次不還說很行嗎？你別說氣話啊！」

我嚷得更大聲了：「因為我見識短！走！咱們去多試幾個！搞點葷的！全場消費，我來買單！」

梁時豫的臉色更難看了，「你們幾個平時聚會，都這麼精彩的嗎？」

「精彩」兩字，仿佛是他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閨蜜都快哭了，「梁律，咱真沒有！她喝醉了，口嗨呢！」

大家生怕我再說出什麼虎狼之詞，手忙腳亂地把我塞進梁時豫的車裡。

我又不安分，手舞足蹈的，應該是那時候腦袋磕到了車門。

那道淤青，就是那樣留下的。

也是，怎麼可能是那個小胖子弄的呢？

我自己也覺得有點荒唐了。

但心還是痒痒。

明後兩天，我要參加一個很重要的交流會，喝醉太難受了。

我想了想，還是等交流會弄完，再驗證一次吧。

09

交流會剛結束，閨蜜就打來視頻通話，問我：「你和梁時豫到底怎麼了呀？他都找到我了，讓我幫他打聽打聽。」

「給出的條件還挺有誘惑力的，我差點就答應了！」

我挑眉道：「答應了？」

閨蜜心虛：「我當然是站在你這邊的啦，但是我也想要你們好啊。」

我笑了笑，告訴她，其實梁時豫愛的另有其人。

我嘆口氣：「我本來舍不得的。但是，我覺得這太悲哀了。」

該怎麼形容這一刻的感受呢？

我以為我會如釋重負，但我的心還是沉沉的，不得解脫。

閨蜜啞然半晌，「可他對你很好啊，你當初在國外的時候，他為你拒絕過那麼多人。你說你暫時不想生孩子，他馬上就去做了結扎。但凡你需要他的時候，隻要他沒在法庭上，都能第一時間趕到你身邊……」

「桑桑，他不可能不愛你，難道你感覺不出來嗎？」

閨蜜皺著眉頭：「還是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啊。」

我也想和梁時豫坐下來，好好聊一聊的。

或許他會告訴我，他口中的「蟲蟲」是誰，我要從他口中聽到他們黏膩又惡心的過往！

或許他會找無數個謊言來圓，說根本就沒有那樣一個人，說他是真的愛我。

但我好不容易堅硬的心，會因為他的隻言片語就出現松動。

我還愛他的，我會容易心軟。

所以，倒不如一開始，就不給他詭辯的機會。

我隻能用這種愚蠢的方式保護自己。

這時，我的車窗被人敲響。

是林川。

他像是精心打扮過一番，頭上抹了發膠，完美露出那張油膩的大臉。

身上還噴了香水，濃得刺鼻。

隔著車窗，林河童面帶驚喜：「桑桑，好巧，咱們又遇到了！」

同學聚會以後，他就隔三差五和我偶遇。

「我請你喝杯咖啡去吧，我知道，韋紅那個不懂事的，又來找你了。沒辦法，她就擔心我被人搶走。」

河童撩了一把頭發，像是非常無奈。

「你當年也愛我愛得要S要活呢，要不是韋紅那麼有心機，從中作梗，咱們現在沒準真能在一起。」

「我知道你還忘不了我，但我們都應該對自己的家庭負責。我想，我們還是可以做朋友的……」

我的白眼差點沒翻上天，「你家沒有鏡子也有尿吧？」

我懶得和他多說，直接啟動車子離開。

這晚，我把自己灌醉了。

我真的，又見到了年少時的梁時豫！

他手裡攥著一塊板磚，就要往別人腦袋上砸。

我大吼：「住手！」

梁時豫回頭看來。

他變了好多。

比以前更高了，身形卻更加瘦削單薄。

眼神，也比以前黯淡了很多，S氣沉沉的，連一點生氣都瞧不見。

「你來了啊，小神仙。」

他在笑，但我總覺得，他好像在哭。

話音未落，他手裡的磚頭，也砸落在那人的腦袋上。

啪——

這小子，怎麼這麼不聽話！

我正要罵，梁時豫卻根本不給我開口的機會，扔了磚頭，拽著我就跑。

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身後的腳步聲消失，梁時豫才松開我。

我氣喘籲籲，「你打人幹什麼！要是他出了什麼問題，你這輩子就毀了！」

少年神情陰鸷，反倒質問起我來：「你為什麼總是在這種時候出現？！」

「什麼時候？你打架的時候嗎？」

梁時豫不說話了。

他顯然剛經歷過一場惡戰，額頭、鼻子、手臂……哪哪都有傷口。

我嘆氣：「你怎麼總把自己弄得這麼一塌糊塗啊？」

誰能知道，十多年後叱咤法律界的梁時豫，少年時期，竟然是這個鬼樣子呢？

「你有比我好到哪裡去嗎？」

「每次來找我的時候，你都喝了酒，你也過得不如意吧？」

我默了默，「有點。」

還不是因為你。

見我失落，梁時豫像是有些不忍心，正要開口安慰我，卻聽見我道：

「天上的神仙嫌我太漂亮，都排擠我。」

梁時豫冷哼一聲，不說話了。

看著他頭頂的黃毛，我氣不打一處來，「我不是讓你好好讀書嗎？你怎麼搞成這個鬼樣子了！」

梁時豫背靠牆壁，從兜裡摸出煙盒，當著我的面，吞雲吐霧。

「我好好讀書了啊，我拿到第一了。你沒出現。」

「是你說的，讓我別被別人欺負，那我就試著不被欺負，現在有很多人都怕我。」

梁時豫喟嘆一聲：「你就真的出現了。」

10

他話裡的偏執，讓我心驚。

我搶過他的煙，丟在地上狠狠碾碎了，「我那隻是隨口一說！」

少年抬頭看我，表情冷冷淡淡的，看似平靜，可眼裡卻波濤洶湧。

「隨口一說嗎？」

我連忙道：「不是！你理解錯我的意思了，我隻是想讓你比以前更勇敢一點，我沒讓你當混混啊！」

梁時豫皺著眉，戾氣極重：「可我當混混以後，你出現了。」

「這兩者之間沒有直接聯系！我出現隻是因為……」

是因為什麼？因為我喝了酒，所以才來到夢中，才見到他？

或許，這個夢根本就不是夢，而是我穿越到了過去？

這個過去，會影響到現實中的梁時豫嗎？

我有太多問題。

梁時豫直直地盯著我：「因為什麼？」

我有些挫敗：「算了，和你說了你也不懂。」

「走吧，這次我又救了你，為了表達感謝，你該請我吃頓飯。」

「正好，也展示展示你的廚藝，讓我看看，你有沒有好好過日子。」

我朝他招招手：「走啊，回家呀！」

梁時豫的聲音很低很低，帶著不易察覺的哽咽：「奶奶S了。」

「我早就沒有家了。」

他抬頭看我，表情是平靜的，可我好像能看到，這張平靜面孔下潛藏的巨大的悲傷。

這種情緒，像是海嘯一樣席卷他，吞噬他，緊緊包裹著他，讓他不得逃脫。

我正要說些什麼。

耳邊突然傳來巨大的敲門聲，急促劇烈，如奪命的擂鼓。

那聲音太大了。所以這次，我消失的速度比以往都要快。

我看到梁時豫慌張不已，大步朝我跑來，伸出手，拼命地，像是想要抓住我。

卻全是徒勞。

他咆哮著，哭嚎著，像頭被拋棄的幼獸。

「別走——」

我再次離開了。

對於一個從小就經歷過太多離別的少年來說，這種離開方式，未免太過殘忍。

我睜開眼，看到了熟悉的天花板。

我甚至都還沒來得及，往自己身上劃道口子，以此來驗證，那到底是夢，還是實打實的穿越。

窗外，華燈初上。

門外的人，敲門敲得越來越用力，甚至有破門而入的跡象。

我氣得要命，起身開門。

韋紅帶著好幾個人堵在我家門口，都舉著手機，像是在直播。

「大家都來看啊，抓小三了！這就是大名鼎鼎的梁時豫梁大律師的太太，桑聽暮！也就是她，勾引了我老公！」

韋紅掏出另一部手機，打開相冊，對準直播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