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籲了口氣，卸下了面皮上的偽裝，語氣驚訝：「你居然發現了，我以為你是個戀愛腦。」

「我偽裝得不夠好嗎？」

顧宴川甚至很認真的問我。

我冷笑了一聲。

從一開始，我就沒有相信過顧宴川。

我永遠記得第一次見顧宴川，一個女人想爬上他的床，被他捏得下巴脫臼。

當時陸寒舟便告訴我，顧宴川對女人沒有興趣，他的眼裡隻有權勢算計。

我印象太深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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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顧宴川來找我時，我第一反應是驚恐和害怕。

後來顧宴川刻意制造曖昧的氛圍，想要誘導我喜歡上他。

但顧宴川根本不懂，沒有女生能在害怕的情況下愛上他。

他演得太刻意，也太急切。

甚至在短暫的表演之後，就忍不住暴露真實目的。

他想要帶走我，去一個很遠的地方。

這聽起來很夢幻童話，但我知道，這是假的。

天底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這世上隻有黨會精準扶貧。

所有命運饋贈的禮物，都會在暗中標好價格。

我追了陸寒舟三年才攻略成功，憑什麼幾個照面就能讓顧宴川忽然喜歡上我。

後來，陸寒舟似乎也意識自己裝得不夠好讓我心存警惕，所以加大籌碼，試探說自己才是我的同桌。

他知道陸寒舟沒有認出我，也在賭我不認識陸寒舟。

所以我將計就計，說自己不認識陸寒舟，陸寒舟一直帶著口罩。

顧宴川果然順著我話，編織了一個合理的理由。

忽然出現的陌生男人沒辦法帶走我，但我暗戀的同桌可以。

顧宴川真的太會裝了，從一開始的霸道到中途溫柔尊重，再到最後的深情脆弱。

難怪陸寒舟會說，他根本看不透顧宴川的內心。

顧宴川仔細的聽完了，看我的眼神終於帶上一絲驚豔和欣賞。

「那陸寒舟的電話呢？我特意找人錄制的聲音，和陸寒舟的聲音一模一樣。」

我垂下眼，自嘲的笑了聲。

「陸寒舟沒有認出我，又怎麼知道我叫程書恩呢。」

「在他眼裡，我大名蔣紅勝，小名恩恩。」

顧宴川恍然大悟。

我緩緩收斂起表情，冷冷道：「你算計一切要帶我離開，到底想幹什麼？」

顧宴川絲毫沒有被我質問的驚慌。

他盯著我的臉，像是第一次認清我，感嘆道：「我知道陸寒舟什麼喜歡上你了。」

顧宴川輕笑了起來。

「最初，我想拿你當人質，陸寒舟這麼喜歡你，用你能換取很多利益。」

「但現在，我改變想法了。」

「程書恩，我好像和陸寒舟一樣，喜歡上你了。」

顧宴川無奈的攤開手，像是妥協一樣。

我簡直要氣笑了，事到如今，顧宴川居然還在演。

這時，很久沒有聯系的系統忽然上線。

「宿主，經確認，您奶奶的願望已經完成了。」

「目標人物，顧宴川，現攻略進度百分百，不用懷疑他的真心哦。」

我驚愕地睜大眼。

攻略成功，攻略陸寒舟三年，沒有人比我更清楚著四個字的含義。

我知道陸寒舟這次沒有說謊，他真的喜歡上我了。

可我根本不喜歡顧宴川。

該如何拒絕，這個人這麼兇。

正想著，門前一陣急剎，一輛邁巴赫停在了路邊，引起眾人的驚呼。

我瞪了眼睛，看著紅著眼的陸寒舟，氣勢洶洶的從車裡出來，朝著我的方向而來。

陸寒舟真的來了。

11

顧宴川恢復了冷漠的眼神，又成為那個進門時神秘強勢的男人。

顧宴川不耐的輕嘖了聲，手重重地來摟我。

我還沒有反應過來，便被他一把拉進懷裡，側身躲進了一旁的門後。

顧宴川捂住我的嘴，語氣戲謔：「乖，別動，看陸寒舟發瘋。」

「這次是真的想讓你爽。」

我眼中霧氣蒸騰，被顧宴川摁住不讓動。

陸寒舟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目光SS盯著我奶奶暫時停放的骨灰盒，目眦欲裂。

他的動靜很大，我家人都跟著跑了進來，皺眉看著陸寒舟。

「這是恩恩的骨灰？」

陸寒舟沙啞著聲音問，一張臉灰敗不已，比S人還像個S人。

他眼下的烏青很重，一看就失眠了許久。

這樣的陸寒舟，仿佛一瞬間就憔悴了。

我爸媽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

我媽當機立斷，冷冷道：「嗯，她S了，你行行好快滾，給她S後一個清淨。」

我媽知道我被陸寒舟關進滑雪場後，背後不知道罵了陸寒舟多少次。

現在連一分好臉色都不願給陸寒舟。

陸寒舟的身影搖搖欲墜，終於撐不住單膝跪了下來，對著骨灰呢喃。

「我還等著你回去呢。」

「當時我就快要想通了，我其實早就愛上你了。」

「你怎麼不等等我呢。」

陸寒舟茫然地看著骨灰，踉踉跄跄地想上前摸。

我爸嚇得離開推開陸寒舟，生怕陸寒舟搶走我奶奶的骨灰。

我媽更是上前，直接抽了陸寒舟一巴掌，惡狠狠道：「要S出去S，別在這裡要S要活。」

陸寒舟收回手，目光依然黏在骨灰盒上。

他就這樣看了很久，仿佛要窮盡一生的目光。

許久，陸寒舟才拖著沉重悲傷的腳步離開。

我靜靜的看著，內心平靜毫無波瀾。

曾經我會因為陸寒舟傷心而傷心，但現在，卻沒有任何心緒起伏。

我所有對陸寒舟的喜歡，都在三年攻略中，被陸寒舟一點點耗盡。

陸寒舟走遠後，我立即從顧宴川的懷中掙扎出來。

我爸媽看著我和顧宴川，驚訝的睜大眼睛。

顧宴川禮貌向我爸媽問好，表現得彬彬有禮。

爸媽的嘴角越咧越大，顯然很滿意顧宴川這個人，我媽甚至朝我使了個眼色。

我捏了捏眉心，想說自己和顧宴川沒有任何可能。

這時，顧宴川忽然說：「程書恩，你需要離開。陸寒舟現在情緒失控沒有注意，但他早晚會發現真相。」

「他一定會找你，你們會繼續糾纏不清。」

「我沒有開玩笑，如果你不想和他有結果，就該離開。」

我蹙起了眉。

爸媽也嚴肅起來。

顧宴川神色認真了許多：「恩恩，繼續上學吧，去更遠的地方。」

「你要學會自己發光，而不是折射別人的光芒。」

我怔了許久。

不可否認，顧宴川說到我的心坎上。

當初為了攻略陸寒舟，我大學休學，如今三年過去，離開了陸寒舟，我總該撿起我未完的人生，繼續前進。

12

我去了港城上學，離陸寒舟很遠。

去到了港城之後，我踏上了一個新的平臺，見識到了很多優秀的人。

我開始加入很多社團活動，去支教，去求助小貓小狗，努力珍惜每一分每一秒。

如今的我才知道，攻略陸寒舟浪費的三年時光，是多大的遺憾。

我甚至理解顧宴川起初為什麼說我是個戀愛腦。

將三年花在一個人身上，確實很傻。

到了港城後，我聽說過不少關於陸寒舟的事。

所有人都說，陸寒舟最愛的女孩S了。

他偷偷嘗試過很多次自S，都被人救了回來。

在漫長的治療後，陸寒舟才一點點恢復過來。

但他和從前陽光囂張的少年不一樣了。

他變得沉默寡言，身上彌漫著一股S氣。

他整日埋頭於工作，一改遊戲花叢，風流人間的習慣，不願意交任何一個女朋友。

他成了圈子裡最不喜女人近身的冷漠陸總。

而從前最討厭女人的顧宴川, 卻頻頻往港城跑。

大家都猜，顧宴川在港城交了一個女朋友, 珍之愛之, 如珠如寶。

茭白的月光下, 顧宴川將我SS扣進懷裡，低聲呢喃：「恩恩，我什麼時候能轉正啊。」

我的臉有些發燙, 耳尖紅了一大片。

這兩年, 顧宴川隨時隨地往這裡跑，我從一開始的平淡, 到了如今，也生出說不清道不明的喜歡。

既然喜歡上了, 我就不會遮掩扭捏。

我輕笑了聲：「現在就可以呀。」

顧宴川怔了下，隱藏的愛意再難克制, 他湿熱的吻落在我耳邊。

我眯起眼, 餘光卻瞥見他身後不遠處。

陸寒舟就站在那裡。

他的臉被夜色染出一片暗沉，晦暗不明。

我知道S遁瞞不過陸寒舟，他找來是遲早的事。

13

顧宴川順著我僵硬的視線轉頭，也看到了陸寒舟。

陸寒舟的聲音還算平靜。

「宴川, 你幫著程書恩逃跑背叛我。」

顧宴川嗤笑了聲，微微挑眉。

「寒舟，這是恩恩的選擇。」

話音剛落，陸寒舟便一拳揍了上來。

顧宴川用指腹擦了一下唇角，眼神一冷，對著陸寒舟迎了上去。

兩個人不要命的扭打在一起, 像惡鬼索命，難分勝負。

陸寒舟這幾年悲傷過度熬壞了身體，顧宴川略勝一籌。

陸寒舟艱難的直起身, 紅著眼看向我, 聲音帶著委屈。

「恩恩，我想起來了, 你是程書恩，我的同桌。」

「我和你才是天生一對。」

我從前會擔心陸寒舟來鬧，但此刻，我卻不怕了。

我平靜的說。

「曾經我也這樣以為, 所以一段同桌回憶，我堅持了三年。」

陸寒舟愣住了。

我朝著陸寒舟笑了笑。

「陸寒舟，我選過你的, 三年。」

「陸寒舟, 是你沒有抓住。」

陸寒舟SS抿住了唇，臉色一陣蒼白。

我扶著顧宴川從他面前越過，陸寒舟無力的抬起手想要抓住我, 卻被我輕輕拂開。

「陸寒舟，人不能永遠困在回憶裡，總要往前走的。」

時間不可能永遠停留在過去，人也不可能永遠隻活在某一刻。

大家都要學會去接納新的東西, 奔向新生活。

我走後，陸寒舟抬起手擋住臉，細碎的哽咽被吹散在風裡。

可沒有人再抱住他輕聲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