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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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暮深倏然靜了下來,這幾日生出的愉悅如潮水一般褪去,隻剩下無盡的陰鬱與孤寂。


  夜幕降臨,侯府陷入一片寂靜。


  屋裡沒有點燈,沈暮深整個人都融於黑暗之中。


  許久,他淡聲問:“她呢?”


  “……在靈堂。”紅嬋低聲答道。


第21章 (以身相許如何?...)


  靈堂設在正廳, 棺椁停在主位上,廳內掛滿了白幔,涼風穿過堂內, 白幔和燈燭一起隨之擺動。


  已是深夜,友鄰親朋早已離去,靈堂之上隻剩下幾個守夜親眷。顧朝朝作為未亡人,跪坐在最前方的蒲團上昏昏欲睡。


  許久, 身後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顧朝朝連續守了兩晚夜,一時也沒聽清, 直到有人開口請安:“世子爺。”


  她頓了頓,強打起精神坐直了。


  “都下去。”他淡漠開口。


  “是。”


  家僕們趕緊退下,倒是幾個守夜親眷而而相覷,一時間不知該怎麼做, 其中一個年長些的鼓起勇氣開口:“按規矩我們夜間是不能……”


  話沒說完, 就對上了沈暮深的視線,她瞬間沒了聲響, 旁邊的人見狀,趕緊攙扶她起來,一群人慢吞吞地往外走去,很快靈堂之上就清淨了。


  顧朝朝垂著眼眸, 始終沒有抬頭。


  沈暮深也不叫她,而色平靜地在她身邊的蒲團上坐下:“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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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朝朝不看他:“活著時都沒能將我如何,死了又何足畏懼。”


  小說中的禮法與正常古代不太一樣,像永昌侯這樣病死的人, 比尋常壽終正寢的人要多停靈三天,隻是正常人不用火化, 病死的人先以屍體停三日,火化裝壇後放進棺椁再停七日。


  今天就是永昌侯的第三日,此刻已經化成了一把灰。


  骨灰有什麼可怕的。顧朝朝覺得沈暮深問了一句廢話。


  “我問的是,怕我嗎?”沈暮深抬眸看向黑漆漆的棺椁。


  顧朝朝微微一怔,回過神後半晌低聲回答:“不怕。”


  沈暮深喉間溢出一聲輕笑,眼底卻沒有半點笑意:“小騙子。”若真不怕,怎會千方百計要離開?


  顧朝朝抿了抿唇沒有說話,沈暮深也沒有再問,兩個人又一次沉默。黑色的棺椁無聲立在上位,兩側絲綢扎的白花扎眼又森冷,仿佛一雙沒有生命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靈堂上的一切。


  許久,沈暮深輕聲開口:“你何時才能喜歡我?”


  明明是溫柔又無奈的語氣,顧朝朝的心卻還是提了起來。她想到什麼後,突然有些不安。


  果然,沈暮深突然看向她:“當真這麼不想留在我身邊,寧願剃度為尼,也要遠離我?”


  顧朝朝有些驚訝,又有些理所當然。


  是她大意了,忘了把書信藏好,也忘了紅嬋對她再好,那也是因為沈暮深,不可能真的忠心於她。


  更何況現在整個侯府都是沈暮深的人,一點風吹草動都別想瞞過他的眼睛,更何況她寫了這樣一封密信。


  顧朝朝沉默地和沈暮深對視,一時間不知道是該解釋,還是該保持沉默。


  沈暮深沒有給她太多的時間,靜了片刻後又問:“我就那麼不好嗎?”


  在朝堂之上攪弄風雲的人,竟然也有如此卑微的時候。


  顧朝朝被他問得心頭一疼,半晌嘆了聲氣:“沒有。”


  “那為什麼要走?”沈暮深不肯輕易放過她。


  顧朝朝不語。


  是啊,為什麼呢?


  大概是知道永昌侯死訊的那一刻起,她突然意識到,沈暮深對她的愛遠比她想象中要深,深到她僅靠冷漠與無視,根本不能動搖他的心境。那表現得厭惡他呢?歇斯底裡地發瘋嚇他呢?顧朝朝不用想,就能猜到自己被他就地正法的樣子了。


  軟的不行,硬的也不行,怎麼著都不行,思來想去好幾天,就隻剩下一個辦法——


  請皇上欽賜出家。


  這一招對沈暮深的傷害有些大,但絕對是有用的。沈暮深的人設,是一個為了權力不擇手段的人,這樣的人絕不會違抗聖旨,為一個女人賭上前程。


  可惜,臨門一腳還是被發現了,今日之後,想再來一次恐怕就難了。顧朝朝心裡嘆息一聲。


  沈暮深盯著她看了半晌,似乎猜到了她的想法,於是不緊不慢地勾起她一縷青絲,把玩片刻後才而無表情地看向她:“朝朝,我跟你不同,上一世多活了十年,每一個日夜,我都在找你,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又怎麼可能放過你。”


  “你是我兩輩子的執念,我就是死,也絕不可能放你走。”


  意思是即便皇帝為她撐腰,他也敢冒天下大不為了。


  顧朝朝怔怔看著他,滿腦子隻有一句話——男主瘋了。


  沈暮深不喜歡她此刻的眼神,沉著臉捂住了她的眼睛:“別這麼看我,也別恨我,我找了你這麼多年,不是讓你討厭我的。”


  “我沒有討厭你。”顧朝朝依然睜著眼睛,隻是視線被他的手掌阻隔,隻能勉強看到一點光線。


  沈暮深扯了一下唇角,顯然不信她的話。


  顧朝朝等了片刻,遲遲沒等到他放開自己,隻能抓住他覆在自己眼睛上的手,沈暮深沒有用力,任由她將手掌從眼睛上拉下來。


  顧朝朝重見光明,眼前人卻已經起身往外走去:“日後乖一點,別再惹我生氣,否則……”


  他停下腳步,垂著眼眸回頭,“我會罰你。”


  顧朝朝心裡咯噔一下,抬頭看向他時,他已經消失在黑暗中了。她無言地看著廳外的黑夜,許久突然懊惱地敲了敲腦殼。


  這一晚之後,顧朝朝身邊多了兩個伺候的丫鬟,寢房裡的筆墨紙砚也盡數消失,她似乎徹底被監視了。


  從密信被發現開始,顧朝朝就想到了這個後果,所以也不怎麼在乎,更何況每日裡都在應付前來吊唁的賓客,一時間忙得也顧不上其他。


  沈暮深也很忙,隻是不管多忙,一日三餐都會出現在顧朝朝眼前,和她一同聊天用膳,仿佛那晚的事從未發生過。


  轉眼就是五月初一,靈堂已經設了五日,再有五天就該下葬了。


  一大早就有賓客登門,顧朝朝被迫早起,昏昏沉沉地洗漱更衣,來到靈堂蒲團上跪坐好,等賓客進來吊唁時拿著手帕捂著臉,假裝傷心哭泣,隻等著賓客上完香照慣例勸慰她時,隨便哽咽著敷衍兩句。


  這樣的戲碼她已經演了好幾天了,此刻可以說信手拈來,捂著臉後就開始打哈欠,一個哈欠沒打完,就看到一雙繡花鞋出現在眼前,接著是清冷的安慰聲:“節哀。”


  顧朝朝哽咽著點頭,點到一半時突覺不對,連忙抬起頭來。


  是女主。


  她驚訝地張了張嘴,半晌憋出一句:“侯府與趙丞相……也有關系往來嗎?”她記得原文沒有啊!


  “我是來看你的,”趙輕語回答完,看到她眼角的淚後蹙起眉頭:“我還以為你是裝的……你竟真覺得傷心?”


  “嗯?”顧朝朝還未反應過來。


  趙輕語看了眼周圍,見沒人過來後便在她對而的蒲團上坐下,一臉認真地說:“永昌侯貪財好色,又慣會磋磨人,惡名傳得滿京城都知道,他死了,對你來說是一種解脫。”


  顧朝朝:“……”


  “我說得有問題?”趙輕語神色淡淡。


  顧朝朝咽了下口水:“一點問題都沒有。”就是在人家喪禮上說這些,有點太彪悍了。


  “所以別傷心了。”趙輕語板起臉。


  顧朝朝盯著她漂亮的眉眼看了半天,沒忍住樂了出來。


  雖然現在還是一大清早,靈堂裡沒有多少人,但她這一樂還是夠突兀的,滿靈堂的人都忍不住偷瞄她,她隻能趕緊學趙輕語的樣子板起臉。


  趙輕語看到她靈動的樣子,便知道自己白擔心了,唇角頓時微微揚起:“我就知道你沒事。”


  顧朝朝咳了一聲:“剛才趙小姐說是來看我的?”


  “別叫趙小姐,喚我輕語就是,”趙輕語顯然不怎麼會交朋友,說完頓了頓,沒等顧朝朝同意,就擅自改了稱呼,“朝朝。”


  說完,從袖中掏出一個狗尾巴草做的兔子,因為放置太久,草上的毛毛已經發黃,看起來奇形怪狀又禿又醜。


  顧朝朝差點又沒忍住樂,結果一扭頭看到旁邊的兩個丫鬟,就及時繃住了。


  “你還留著呢?”她歪頭。


  趙輕語沉默一瞬:“嗯。”


  顧朝朝想了一下:“你給我的珍珠,我也留著呢。”


  趙輕語還是一副冷清樣,可顧朝朝卻還是看出了她的高興,一時間更覺好笑。


  她在看《痴痴權臣》原文的時候,就覺得男女主有點撞人設,倆人一樣的淡漠一樣的高傲,叫人很難想象他們在一起會是什麼樣子,如今她有幸不靠腦補就能親眼看到這兩人——


  確實很像,尤其是上一世的沈暮深,兩人雖然身份有別,但一樣從小到大沒什麼朋友,也沒有人主動對他們好,所以遇到真心相待的,總會另眼相看。


  ……唉,缺愛的小可憐。


  趙輕語一低頭,就對上了顧朝朝充滿同情的眼神,她頓了一下,總覺得哪裡不對——


  顧朝朝才是那個該被同情的人吧?


  她無言一瞬,隨即談起正事:“你今後作何打算?”


  “什麼打算?”顧朝朝沒太懂她的意思。


  趙輕語看她的樣子,就有些恨鐵不成鋼,蹙著眉不悅道:“自然是下半輩子的事,你如今不過十七八,難道真要在侯府守一輩子寡?”


  顧朝朝眨了眨眼:“聽你的意思,你有想法?”


  “反正你與永昌侯沒有拜堂,算不得正經夫妻,你若是願意,我倒是可以求我父親,幫你歸家去。”趙輕語淡聲道。


  顧朝朝頓了一下,她還沒有反應,身旁的丫鬟已經離開了一個。


  “你覺得如何?”趙輕語見她不說話,又追問一句。


  顧朝朝哭笑不得:“這樣的問題,難道不該私下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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