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辦法，一家三口都同意，約定星期日一起去少年宮一趟, 陳冬青的珠算課就在少年宮上。

　　“少年宮是什麼？”林笑問道。

　　林躍飛：“就是辦各種輔導班的地方。”

　　呂秀英：“是小孩子進行課外活動的地方, 唱歌、跳舞、畫畫、體育……”

　　林躍飛和呂秀英同時說出了完全不同的回答。

　　林笑看看媽媽, 又看看哥哥，媽媽和哥哥誰說得對呀？

　　小黃在一家三口腳邊跑來跑去。林笑看哥哥，小黃就跑到哥哥腳邊，林笑看媽媽，小黃就跑到媽媽腳邊, 小尾巴高興地搖來搖去。

　　“什麼啊，淨瞎說。”呂秀英反駁林躍飛的說法, “少年宮哪有什麼輔導班？就是辦課外活動的地方，公益性質的。”

　　“你們表姐當初就被推薦去過少年宮啊。”呂秀英說的表姐是呂文麗。

　　作為村裡第二個大學生, 呂文麗從小優秀到大，小學初中都是大隊長。全校隻有一個去少年宮的推薦名額，推薦的就是呂文麗。

　　少年宮的種種活動都不需要學生掏錢, 伙食費、樂器等，都是少年宮出。

　　但是一座城市隻有一個少年宮，卻有上百萬的學生, 誰能去, 誰不能去？

　　辦法很簡單, 學校推薦、少先隊推薦, 每個小學有一兩個名額，能得到這個機會的都是全校最優秀的尖子生。

　　在呂秀英的印象中，誰家的孩子能去少年宮，那可太光榮了，說出來周圍人全都特別羨慕。

　　“反正我唯一知道的去過少年宮的就是你們表姐。”呂秀英說道。

　　其他親戚家、同事家、鄰居家的孩子，誰也沒能拿到少年宮的入場券。呂秀英自己的兩個孩子，林躍飛就不必說了，就是林笑，呂秀英也根本沒指望過她能去少年宮。

　　林躍飛聽到呂秀英的話，才發現每一代人印象中的少年宮都不一樣。

　　林躍飛對少年宮的印象，都來自於上輩子人到中年後身邊熟人送孩子去少年宮補習。他小時候從來沒有關注過少年宮，他知道少年宮就在人民公園旁邊，也經常從少年宮門口路過，但是從來沒有走進去過一次。

　　林躍飛的童年是草叢裡抓蛐蛐、河裡釣龍蝦，青少年是棋牌室、臺球廳和錄像廳。

　　面對林笑疑惑的目光，林躍飛撓撓頭：“可能媽說的是對的吧。”

　　呂秀英應該比他更了解這個年代的少年宮。

　　然後林躍飛回過神來，“不對，陳冬青的珠算課不就在少年宮嗎？那不就是輔導班？難道陳冬青的珠算班不收學費？”

　　“收學費的啊！”呂秀英脫口而出，然後自己也愣住了，“收費的應該隻是少數吧……”

　　林笑聽明白了，原來媽媽和哥哥都和她一樣，他們也根本不知道少年宮什麼樣。

　　小黃叼著球，不停地碰林笑的小腿，想讓林笑陪她去玩球。

　　林笑不再聽媽媽和哥哥對少年宮的爭論，和小黃一起去小院子裡玩球。

　　反正她周末就要去少年宮了，她很快就能親眼看到少年宮什麼樣。

　　少年宮好大啊……林笑走進少年宮，看到綠草如茵的足球場，心中冒出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如果小黃能在上面跑，它一定高興壞了。

　　可惜哥哥和媽媽都不讓她帶小黃一起來少年宮。

　　少年宮裡有好幾個“場”，足球場、籃球場、羽毛球場……還有好幾棟樓，白色的樓、紅色的樓，還有一棟頭頂著個球的樓！

　　林笑瞪大眼睛看了半天：“媽媽，那棟樓是什麼？為什麼樓頂是圓的？”

　　呂秀英也不知道：“一會兒問問少年宮裡的老師。”

　　林躍飛看了一眼林笑手指的方向，得意地對妹妹說道：“那是天文館。”

　　天文館的頂部都是球形的，這種特殊的造型很好辨認。

　　“哥哥，什麼是天文館？”林笑立刻跑到林躍飛旁邊。

　　林躍飛：“就是用望遠鏡看星星的！”

　　林笑：“那為什麼天文館頭上頂著個球呢？”

　　林躍飛：“…………”這他還真不知道，為什麼天文館的頂部都是球形？反正他見過的都是那樣。

　　林躍飛的得意沒超過三分鍾，就被妹妹戳破了。

　　“一會兒問問少年宮裡的老師。”林躍飛說出和呂秀英剛才一樣的話。

　　“老師，您知道珠算班在哪棟樓嗎？”林躍飛邊走邊問路。

　　“珠算班啊……那邊！”老師伸手指向不遠處的白色大樓。

　　一家三口走進白色大樓，剛進一樓的大門，腳步就全都齊刷刷地停住了。

　　呂秀英倒吸一口涼氣：“怎麼這麼多人？”

　　眼前的教學樓大堂，就像春運期間的長途汽車站大廳，人挨人人擠人，沒有一處可以落腳的地方！

　　林躍飛震驚道：“這是什麼名師開的輔導班？”要家長們這樣擠破頭地報名？

　　林躍飛陷入巨大的震撼中，八十年代的輔導班就已經這麼瘋狂了嗎？

　　如果不是呂秀英告訴他，他根本不知道現在就有課外輔導班了。

　　雖然馬上就要進入九十年代了，但是在林躍飛心中，課外輔導班怎麼也該是千禧年後的事情！

　　擠在大堂裡的人們手裡都拿著一張報名表，爭先恐後地往裡擠，伸長胳膊往裡面遞報名表。

　　甚至有爸爸讓小孩子坐在自己的肩膀上，這樣就能高出人群一截，小孩子手裡拿著報名表，拼命給收報名表的老師。

　　“媽、笑笑，你倆就站在這裡，我過去看看這是報什麼名的。”林躍飛不讓林笑和呂秀英往前擠，自己一個人靈活地擠到人群邊緣，打聽情況。

　　片刻後，林躍飛從人群中擠出來，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搞錯了，珠算班在旁邊那棟樓。”

　　這裡正在報名的根本不是輔導班，是兒童模特大賽。

　　林躍飛弄明白之後拉著林笑往外走，呂秀英卻站在原地沒有動：“笑笑，你想不想參加兒童模特大賽？”

　　林躍飛回過頭，驚訝地看著呂秀英：“媽……”

　　呂秀英顯然對這個兒童模特大賽升起了極大的興趣，一把拉住林躍飛的胳膊，指著最擁擠的方向：“報名表都是從那邊拿的，你擠進去拿一張。”

　　林躍飛張大嘴巴，感覺自己完全跟不上呂秀英的節奏：“媽，我們來少年宮不是報名珠算班的嗎？”

　　怎麼走錯了一棟樓，就要報名兒童模特大賽了呢？

　　呂秀英壓低聲音對林躍飛說：“你往周圍看看……”

　　林躍飛：“看什麼？”

　　呂秀英聲音更低，偷偷說道：“看小孩啊……你還沒看出來嗎……”

　　林躍飛更茫然了：“看出來什麼？”

　　呂秀英湊到林躍飛耳邊：“這麼多報名的小孩，誰也沒有你妹妹漂亮！”

　　林躍飛：“…………”

　　他明白眼前這個大堂裡為什麼擠著這麼多的家長了！

　　以及為什麼直到他重生的時候，兒童模特培訓和比賽依舊紅紅火火，已經賺了幾十年的錢。

　　什麼新絲路、潮童星，林躍飛身邊不少家庭都把小孩子往裡面送。

　　誰不覺得自己家的小孩是最可愛最漂亮的呢？

　　呂秀英誤打誤撞地走進這個大堂沒幾分鍾，聽說這是兒童模特大賽的報名現場就著魔了。

　　林躍飛隻能把希望寄託在妹妹身上：“笑笑，你想參加兒童模特大賽嗎？”

　　林笑眨眨眼睛，她茫然地看著媽媽和哥哥：“兒童模特大賽是什麼？我們不報名珠算班，改報兒童模特大賽了嗎？”

　　呂秀英連忙說道：“報啊。珠算班是珠算班，模特大賽是模特大賽，兩碼事。”

　　“一會兒我們再去看珠算班，現在這不是正好看到大家都在報名兒童模特大賽了嗎？”

　　呂秀英的想法很質樸，這麼多人都搶著報名的比賽肯定很好，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嘛！

　　林躍飛對林笑解釋兒童模特大賽是什麼，“就是穿著漂亮的衣服，在舞臺上走模特步。”

　　林笑：“那比什麼呢？”合唱比賽比唱歌，難道模特大賽比誰穿的衣服漂亮？

　　林躍飛：“比誰走路更好看！”

　　林笑驚訝地瞪大眼睛，她隻知道運動會有跑步比賽，沒想到少年宮竟然還有走路比賽？

　　呂秀英說道：“笑笑走路就很好看。笑笑小時候沒爬多久，自己就要站起來走了，學走路學的可快了！”

　　林躍飛扶額，媽媽竟然把林笑一歲學走路時的事翻出來，作為林笑適合參加模特大賽的證據……

　　模特大賽幾十年來長盛不衰果然是有原因的！

　　林笑對模特大賽有點好奇，她對一切新鮮的事都有點興趣。

　　呂秀英看到林笑感興趣，更覺得要報名，推著林躍飛去拿報名表：“你先把報名表拿回來再說！”

　　林躍飛沒辦法，隻能朝著人群中最擁擠的地方擠過去、又費力地擠出來，一路高舉著報名表，生怕報名表被擠皺了。

　　呂秀英接過報名表，拿到眼前仔細看：“幼兒組4到6歲，兒童組7到9歲，少兒組10到12歲……笑笑算是兒童組。”

　　“诶？報名表上要貼照片，四寸生活照。”

　　林躍飛心中升起希望，他們沒帶照片！那是不是就報不成名了？

　　呂秀英拿出錢包，從錢包夾層裡拿出笑笑的生日照。照相師傅抓拍的笑笑，嘴裡缺了一顆牙，笑得特別燦爛。

　　呂秀英把照片往報名表上一拍：“正好是四寸！”

　　林躍飛一根胳膊擰不過兩根大腿，林笑有點想報名，呂秀英特別想報名，林躍飛的意見就是不許提意見，隻負責跑腿。

　　他有擠到人群中一次，借來了貼照片的膠水。擠到交報名表的地方，把報名表交上去。

　　出門時整整齊齊的一身衣服，全都擠皺了。

　　“好了好了，已經報上名了，等電話通知吧。”林躍飛走出擠死人的教學樓，松了一口氣。

　　呂秀英很自信：“笑笑肯定能通過初選！”

　　在呂秀英眼中，笑笑就是最漂亮最可愛的一個，周圍別的小孩全都比不過笑笑！

　　林躍飛嫌棄地看了妹妹一眼：“她哪裡長得漂亮了？”

　　交上去的照片還是豁牙的，林躍飛覺得這要是場正經比賽，妹妹肯定第一輪就被淘汰，除非是騙錢的比賽才能晉級。

　　林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通過初選，平時媽媽說她漂亮、哥哥說她醜，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漂亮還是醜……反正她肯定比哥哥漂亮！哥哥全家最醜！